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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中国古典文学中马的意象

2014-01-28

  意象指是作者对外界的事物心有所感,便将之寄托给一个所选定的具象,使之融入作者自己的某种感情色彩。屈原的楚辞中创造了众多的意象群,“善鸟香草以比忠贞,臭禽恶物以比谗佞”,每个民族在自己的审美范畴里都有独特的意象。

  中国人很早就尊崇马,周代官方就规定了祭祀马神的制度,同时也把这种尊马爱马之情渗入到文学作品的创作中。

  《诗经》中出现的马基本还是取其本意,是自然状态下的马,《庄子》中的马则有“自然”、“真”的意象,《马蹄》、《秋水》都是通过马来表达庄子对“真”的崇尚。

  马是农耕社会中运输、耕田役使的大家畜之一,又是古代战争中主要装备之一,随着马车在生活和战争中被普遍使用,车和马就成了国家力量的象征,古代称大国为“万乘之国”,相马行业也就应运而生,大约从战国时起,“千里马”成了人才的代称,伯乐被比喻成善于发现和使用人才的人。

  汉代帝王将相都酷爱宝马良驹,汉武帝爱马,还专门写了篇《西极天马歌》,以征伐大宛获得的汗血宝马作为炫耀的资本,此诗中的宝马,俨然是大汉帝国声威的象征。

  现在人们普遍认为“白马王子”是个来自欧洲传奇故事中的意象,意即“少女倾慕的理想的青年男子”。但是,从汉代开始,中国文学中就频频出现“白马王子”的形象,比如汉乐府《陌上桑》中秦罗敷“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与“白马王子”相对,中国历史、文学中多的是“白马将军”,一般指英勇善战的男性,《后汉书》记载公孙瓒经常喜欢带着几十位神射手一起骑白马驰骋,作为左右翼,号称“白马义从”;他的属将赵子龙,也是白马银枪、智勇双全的常胜将军;《三国志》中,曹操帐下庞德,因为常常骑白马出战,被关羽手下的人称作“白马将军”……

  魏晋诗文中的马描写充分体现了建安风骨,表现出雄浑、豪迈的气概。建安诗人们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们直面现实,关心政治,此时骏马意象体现了他们要求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或理想不能实现的抑郁愤懑,最有名的当数曹植的《白马篇》、《赠白马王彪》。  

  唐代作品中马的意象逐渐增加,《全唐诗》中咏马诗有120余首,分散在其他诗篇中的骏马意象更加繁多。初盛唐时诗人笔下的骏马意象充满了浪漫色彩,它们在形象上气度不凡,在精神气质上慷慨豪迈,如李白的《天马歌》、杜甫《天育骠骑歌》、岑参《卫节度赤骠马歌》等都是对骏马英武的外形极力渲染,借以表现诗人的豪情壮志。而中晚唐诗人笔下病马、瘦马、疲马、老马的意象较常见,表现了诗人们在动荡不安的现实中深感忧患的情绪,如杜甫《瘦马行》、《病马》等诗。

  到了五代,随着词的兴起,进入到词作中的马意象开始发生变化。在那个动荡混乱的衰世,文人们渐渐失去了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随着文人的南迁,马逐渐成为文士们游赏春色、尽情享乐、声色歌舞的代步工具,如《花间集》“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种情形延续到北宋一直没有得到大的改变,崇文抑武助长了文士的风流富贵生活,培育了他们的闲情逸致。北宋词中马的出没之所不是游春场合,便为元宵灯会;所伴之人不是美少年,便为俏佳丽,马意象全然被柔化,为宋词绮丽婉媚词风的形成出力。虽偶有类似苏轼《江城子》“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豪情壮举,但毕竟空谷回音,应者寥寥,不能形成主旋律。 

  唐代韩愈的《马说》中有“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名言,宋人也每有“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方泉”之叹,而文人借千里马自喻而寻伯乐的梦,至元代可谓达到高潮。元代知识分子地位低下,于是郝经对着当年燕昭王招贤处生慨:“莫言骐骥能千里,只重黄金不重贤。”擅长画马的赵孟頫以“我生瘦愞乏骏骨,浪许腾骧防失真”为其仕出自辩自解,刘时中《新水令·代马诉冤》更堪传世:“世无伯乐怨他谁?……谁怜我千里才?谁识我千钧力?”借马抨击了其时知识分子沉沦下僚的惨痛现状,此类价值失落的凄楚,直至清人林则徐《驿马行》等有余响:“临风也拟一悲嘶,生命不齐向谁说?”

  马在中国古典文学中还是富贵、权势和地位的标签,古典美学上素来讲究“月下看美人,马上看壮士”。李白《将进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用马和裘来借代名贵的宝物。宝马还常常和美女相提并论,《战国策·冯谖客孟尝君》中用“ 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来形容孟尝君的富裕。项羽南北征战多年,一直到四面楚歌、垓下之围,不能舍弃的是“乌骓马”和美人虞姬,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中,“宝马雕车香满路……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据说宋代大文豪苏轼,曾有用爱妾春娘来换良马的“劣迹”,可见马在古代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之高。

  那么为什么马有上述种种意象呢,从物质层面上来说,在古代冷兵器时代,战马是最重要的武器,加之又无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农耕机械,“马上得天下”是对马之于人重要性的绝妙概括。从精神层面上来分析,马被赋予神化了的意义,宝马常与神龙并提,“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道破了这天上灵物与地上宝物间内在的有机联系,此亦元人吟咏的“飞而在天则为龙,行而在地则为马”,这寄寓了古人对马的尊祟心理与壮志豪情。《西游记》中唐僧的坐骑白龙马就是龙王敖闰三太子为观音化所变化而来。《淮南子·说林训》指出:“人欲莫学御龙,而皆欲学御马”,尚本务实的中国古人在现实中耳濡目染的马身上,看到了想象世界中龙的风采。马所洋溢的类似龙那样意气风发蓬勃向上的阳刚之气,有效地弥补了古人对龙企盼的缺憾,马遂成了龙在现实感知领域中的替代物,而“龙马精神”就是其二者印证最恰切的写照。

  总之,马作为有生命且人化、神化了的灵畜,又有着外在壮美的体魄、潇洒的风神,它在中国的古典文学中的意象多为积极、美好的,在马年即将到来之际,祝各位“马到成功”、“一马当先”!(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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