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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蒙召”开始的噩梦

2014-09-28 来源:凯风网
  那段过往的“蒙召”,多年来我一直拒绝任何人询问,但整个过程发生的事,经常走马灯似的跃然脑海,折磨着我。

  我叫王艳(化名),今年43岁,居于上海郊区。我从小患有贫血,母亲曾找了不少土方,但效用不大。1993年11月,村里来了一个自称基督徒的安徽口音女子,给村民祷告祛病,称疑难杂症必须靠神的力量才能救治。她一见就夸我似仙女,拉我到僻静处耳语,说我与神有很深的渊源,是“真神”派她来找我的,而她就是神的“奉差”。女子的话令我惊喜和神往,一扫之前为生在农家、大学落榜的沮丧,好奇地随她进内屋。那天,“奉差”灌输了许多我闻所未闻的言论:“教主就是耶稣死后再次复活是以被立王出现。天堂的主宰是被立王,父王才是唯一真神……”又叫我跪下发誓,永不背叛教主。随后,我得了一个“灵名”叫“美玉”,“奉差”说这是真神赐予的,今后真神不但保佑我远离灾难,还会把神力恩赐于我。

  自此,我每天清晨5点起床祷告,不看电视不听广播,反复抄写背诵“奉差”给的油印小册子,晚上参加教内聚会。“奉差”夸我聪明,是新入教中最有灵性的一个,叮咛我熟记《权柄与服从》、《历惊基督的身体》《揭开伊甸园的秘密》这几本小册子的内容。其中多有“蒙召”的描绘,把“蒙召”说成是非常神圣荣幸的事:“神召选你们,是洁净你们,保护你们。”当时,我对这一切都很新奇,整个人处在高度亢奋中,感觉身体也好了,以为如“奉差”所说在“真神”感召下,我已经脱胎换骨了。于是更严格按照“教规”行事,不与“外帮人”同桌吃饭,对父母也守口如瓶。自入教后,我只在需要钱时才和家人说话,每次一拿到钱,我如数交给“奉差”,对被立王的“奉献钱财免遭灾难”之说深信不疑,

  1994年春节前夕,“奉差”说上面挑选“蒙召”者,她要带我一起去见“父王”:“你长得美,兴许父王会留你在身边,与真神合为一体后,你的神力会大增。”见我低头不语,“奉差”又说:“你要满怀感恩心接受蒙召,被父王召幸后,真神就会永远保佑你。” 大年三十趁家人忙着准备年夜饭,我在“奉差”的接应下偷偷跑出村子,乘上了火车,第一次离开了家乡。

  站台上,一个也是安徽口音的女子等着我们,女子带来的三个女孩看上去年龄都比我小,也跟我一样拘谨害怕。火车行至安徽芜湖站,“奉差”突然说让我跟她先去“开荒”。我跟着她奔波于安徽一带的偏僻乡村,我们是以基督教传福音,有人入教后,再按被立王“聚集财宝在天上”的要求,让他们缴纳奉献金。同时,着力物色漂亮女孩。

  在这一年多里,我和“奉差”相中的其他女孩一起三次前去“蒙召”。“父王”居无定所,行踪非常隐秘,每次开会地点都不同,“奉差”也从来不透露具体地址。第一次,到了目的地后让我们在门外等候“召见”,但不知什么原因,会没开完“父王”就急匆匆离开了;第二次,到了约定场所,方知临时改了地点,因离得远没能赶过去;第三次,也是印象最深的一次,那是1994年8月的一天,那天天气异常闷热,“奉差”就带着我一人前往,我们搭乘拖拉机前去,因一路颠簸而呕吐不止,到了目的地人都虚脱了。被叫进屋时,我眩晕得站都站不稳,依稀看到昏黄的灯光下站着好多人,有一个人在中间坐着,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不一会儿,我旁边站着的一个女孩走到了坐着的人身边,说是被“父王”选中,留下了。我没选上,很失落。出来后“奉差”怪我没把握好这绝好的机会,对我的态度也急转直下,之后每当我背着装满小册子的包袱气喘吁吁走不动时,她就抱怨:“病恹恹的给谁看呀。你自己不争气,若被召幸了,就不用辛苦四处奔波了。”听说那天被选中的女孩,“父王”很喜欢,让她陪伴在身边,已直升为“权柄”了。

  1995年快到春节时,传来被立王被抓的消息,正在安徽临泉乡下带着我们“做工”的“奉差”,再也无心传道了,说去蚌埠打探消息,就杳无音讯了,丢下我和两个新入教的女孩,像无头苍蝇。我从家里偷拿出来的钱早已分文不剩,信徒缴纳的奉献金全由“奉差”上交了。记得那一年的春节寒潮侵袭,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我们仨又冷又饿,哆嗦地挤在桥洞里取暖。她们两个都是安徽农村人,先后都回家了。我没钱买车票,也没有“奉差”和教内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但心里很惧怕不敢擅自离开,一路乞讨来到蚌埠,在一家小饭馆边打工,边打听消息,第二年初,得知被立王“父王”被枪决的结果,我这才放下心,准备回家。苦于没钱买票,只好靠行乞。直到1996年8月才回到上海的家,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蓬头垢面,以至于前来开门的父亲都没认出我。几乎哭瞎了眼睛的母亲,紧紧抱着我失声痛哭,亲友们也纷纷前来探望,但我绝口不提这两年半发生的一切,只想把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封存。1999年,我进了一家私企工作。慢慢平复了情绪后,我和一个高中追求过我的同学正式谈恋爱,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被立王居然又缠上了我。2007年9月,在家附近居然遇到了那个“奉差”,她兴奋地拉着我说受安徽省被立王组织代管人的指派,奉行“活上帝的新命令”,特地来上海恢复组织架构。她告诉我:“父王即将重新道成肉身复活于人间了,我们要用崭新的姿态迎接他。”看我犹疑和推却,“奉差”拉下了脸:“你是向教主许过愿的,半途而废你会受到神的重罚,你的全家都要遭难!”那天,我坐在街心公园直到天黑,茫然不知所措。

  回到家,重新翻阅“奉差”给的小册子,触动了我曾经天马行空的幻想。在潜意识里,我一直认为我是在传“福音”,是去“拯救”受苦受难的人。并且,我也不甘心付出的那么多辛劳毫无回报。鬼使神差一般,我竟然答应了“奉差”担任“代权人”一职。

  “奉差”发现我有即将结婚的男友,就对我说:“你几次等候召幸,在神的国度里已有名了,教规有规定,不可以再结婚了。”还编造散布说我与被枪毙了的邪教头目睡过觉,以此坏我的名声,逼我就范。结果恋爱三年多的男友和我分手了。饱尝失恋的痛苦后,我想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丢弃了工作,白天去寻找原信徒,晚上聚会祷告唱经,以这些邪教的活动来麻痹自己。

  看到我再次痴迷邪教,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着急得坐立不安,我对他们的规劝却听不进去,还叫嚷“外帮人”没权束缚我的自由。不久,心力交瘁的父亲急性胆囊炎发作住院,需要手术治疗。而当时“奉差”急着催我筹集“奉献金”,我把家人准备给父亲手术的3万元交了上去,导致父亲延误了治疗,转为慢性,造成每年都要发作几回的恶果。而当时的我完全迷失了自己,在“奉差”的指使下,疯狂地四处“传福音”,散布“聚上财报送上天,把钱财用来拯救灵魂”等危言耸听的谣言,向路人诈骗钱财。直到2009年受到法律约束后,我才彻底清醒。

  如今,我已看清了邪教的本质,也能正视过往发生的一切了。现在我每天尽心服侍病榻上为我操碎了心的父母。已人到中年的我,至今没有婚嫁,让年迈的父母仍在为我担忧,而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光阴,被邪教的所谓“蒙召”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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