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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去你的盖头

作者:钟 子 · 2012-04-13 来源:凯风网

  红盖头下的女人,在喜庆的鼓乐中,感受着爱情的甜美,婚姻的幸福;然而,当另一块盖头罩在曹丽的头上后,却给她带来了另一种命运……

  曹丽是吉林省长岭县东岭乡六家子村的一位美丽聪慧的姑娘。2004年农历6月,经人介绍,她与长岭县腰坨子乡头段村的王宇相识。两村相隔六七里路,在这六七里路的往返中,白杨树婆娑了她们的身影,小草偷听了她们的爱情。2005年农历7月26日,她们结婚了。

  婚后的一天,曹丽突然接到父亲曹振峰的电话,让她赶紧回娘家,说要发生大事儿了。曹丽马上让爱人王宇启动摩托车,俩人急忙向娘家奔去。

  那天,曹家的炕上地上坐满了人。父亲曹振峰见女儿回来,急忙火燎地将一块白布蒙在女儿头上。曹丽迫不及待地问父亲,到底发生啥大事儿了。父亲神秘而又惶恐地说:“要天塌地陷了,赶紧跟大家一起祷告吧,我没时间跟你细说。”

  曹丽糊里糊涂地坐在了祷告者当中。曹丽的耳朵里除了信徒们叨咕的“主啊主啊”以外,其它什么也没听清。她对父亲的话虽然将信将疑,可心里还是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怖。她偷偷窥视那些祷告的人们,各个神情肃穆,念念有词。除了几个外乡人,其余都是本村的,都是一些亲戚故里,当她发现李大娘(本名国淑杰)的时候,心里为之一惊,那可是全村公认的最有正事儿的人啊。两个女儿考上大学,在大城市工作,两个儿子一个做买卖红红火火,一个在重点高中读书。李大娘都参与了,难道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吗?

  曹丽从母亲那里了解到,他们信奉的是蒙头教。有病不吃药百病自好,末日来临的时候,信仰此教的人升天堂,不信仰此教的人堕入地狱。

  爱人王宇满不在乎地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就走出去了。

  那一天,人们做完祷告之后,都在曹家用餐。

  又过几日,曹振峰将自家商店的货物狂甩而尽,将一群羊全部卖掉。所卖资金近8万元统统捐给教会,蒙头教管这种钱叫“慈惠钱”,据说捐献这种钱的人家日后“升官发财、必得福报”。

  曹家疯狂折腾家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王宇家。

  王宇家在头段村是数一数二正经过日子的人家,王宇妈首先发现了问题:“蒙头教不是说快要天塌地陷了吗?咋又能升官发财啊?他们是不是为了骗钱啊?”

  曹丽惦记父母,连夜赶回娘家,试图劝说父母小心上当。此刻的曹振峰夫妇对蒙头教已经进入痴迷状态。不但不听女儿的劝阻,反而要求女儿要以尽快的速度让婆婆家信教。曹丽争讲不过父母,赌气回了婆家。

  没想到,第二天,曹振峰就来到了王宇家。曹振峰大气儿还没喘均匀,就开始宣传蒙头教,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信者升天堂,不信者堕入地狱等等等等。王宇妈异常坚定,说咱们都是本本分分靠种地活着的农民,咱啥也不信,就信这个社会,国家给粮补油补,咱们买机动车、家用电器国家还给补助,还想咋的?蒙头教那是敛财敛物,让人倾家荡产。王宇妈与曹振峰唇枪舌剑各不相让。曹振峰见亲家母丝毫不“觉悟”,气得连饭都没吃,走了。

  曹振峰走后,王宇妈有些心神不定,她越发觉得蒙头教挺可怕,亲家在农村原来过的也是数一数二的日子啊,咋就信上这种教了呢?商店折腾了,羊群也挑了,好日子这不到头儿了吗?王宇妈时不时地就絮叨亲家公亲家母真是犯糊涂,还跑我家来劝了,我们可不能放着好日子不过,信那玩意儿。曹丽听了心里不舒服,再怎么说曹振峰也是她的父亲,婆婆不该当着她的面那么数落父母。一天,婆媳俩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言语不和,曹丽赌气回了娘家。

  曹丽回到娘家没有得到安宁,父亲对她发出严重警告,如果王宇家不信蒙头教,就不准曹丽再回婆家。

  王宇妈毫不示弱,对儿子讲,别说咱们这辈子都不带信那个教了,要是儿媳曹丽真入了教会,我就不认这个儿媳妇了。

  在六家子蒙头教信徒中,李大娘德高望重,当她得知曹丽的婆家与娘家在信教与不信教的问题上出现冷战后,主动请战,带领几个信徒亲身前往头段村,欲规劝王家迷途知返,走向光明。

  李大娘对王宇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她原来患有心肌梗塞病通过信教好了,两个女儿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通过她信教女儿们找到了可心的工作。还有几个外地的信徒原来是瞎子,后来睁开了眼睛,原来是瘸子,后来扔掉了拐棍儿……

  碍于情面,王宇妈以礼相待,没有反驳李大娘。李大娘又说,像你们家这样的人家,这么富有如果捐了“慈惠钱”,子子孙孙福报宏大升官发财啊。王宇妈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反唇相讥:“不是都要世界末日了吗?子子孙孙还上哪升官发财去啊?哪来的福报啊?你们要是来我家走亲戚串门子我好烟好酒款待,要是纯属于劝我们信教来了,你们走人吧。”

  李大娘几人非常没面子,悻然而走。

  听说李大娘一伙在婆婆家吃了闭门羹,曹丽对父母说,别劝人家了,我信不就行了吗?还非得扯上人家干啥啊?父亲大发雷霆,说老王家太糊涂,不但连累咱们家拖咱们的后腿,就是他们自家的家业也保不住。

  白天,曹丽夹在祷告者中间,滥竽充数;夜里,曹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王宇的爷爷见孙子新婚不久就独守空房,心疼起孙子,跟王宇妈合计还是让王宇把媳妇接回来吧,王宇妈答应了。

  王宇乐呵呵地来到老丈人家,不想被老丈人曹振峰一顿大骂,扬言王宇家要是不信教,就不准曹丽跟王宇回去,曹丽要是敢跟王宇走,他就打断曹丽的腿!

  说罢,曹振峰抄起棍子,凶神恶煞般地站在门口。

  王宇无奈回家,一路上泪水潸然。

  曹丽见心爱的人受了委屈,自己又无力劝阻父亲,暗自神伤。

  一天夜里,曹丽趁父母入睡,她穿好衣服,悄悄溜出家门,给王宇打电话,让男人来接她回家,她要跟男人一起过日子啊。王宇关机,曹丽一咬牙,徒步六七里,顶着黑夜回到婆家。

  王宇睡梦中被叫醒,夫妻相见,抱头痛哭。那一夜小两口紧紧相拥,发誓永不相弃。

  第二天一大早曹振峰带人来了,与王家吵翻了天,死啦硬拽将女儿拉上四轮车。曹振峰破着嗓门对王家喊:“你们再不醒悟,咱们就一刀两断!你们是守财奴,别看你们有点图皮钱儿,你们攒不下!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我闺女往火坑里跳!”

  王宇妈也发了最后通牒:“三天内你们要不把媳妇给我送回来,第四天我家就娶新媳妇!”

  第四天,也就是2006年 农历2月11日,王家没有娶新媳妇,却向长岭县法庭投上一纸离婚诉状。

  得知王宇妈向曹家提出离婚,向法庭已投出离婚诉状,曹丽气不打一出生,父亲痴迷蒙头教,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还深爱着王宇,她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王家的人啊。父亲以她的婚姻要挟王宇家信教不对,婆婆你应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啊,看在自己与王宇相爱的份上,看在自己对王家忠心无二的份上,也不该如此迅疾地拆散这桩婚姻啊!

  一天,曹丽正在跟众信徒做祷告,忽然一阵呕吐,细心的母亲发现女儿怀孕了。母亲心疼女儿,劝说男人曹振峰,老王家不信就算了吧,咱闺女都怀上王家的孩子了。曹振峰气急败坏,责令女儿打掉那个孽种,要不然女儿的前途就毁了!

  曹丽偷偷给王宇打电话,说了自己怀孕的事儿,俩人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不想,曹振峰只身来到王宇家,对王宇妈说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我们就打掉闺女肚子里的孩子!王宇妈把曹振峰轰出家门。

  2006年农历2 月24日,曹丽接到了法院传票,望着法院传票,曹丽眼睛模糊了,那冰冷的字迹就像父亲的脸,就像婆婆的心!

  曹丽连连给王宇打电话,都是关机。

  曹丽想起了与王宇相爱以来的一幕幕,那些茂盛的白杨树,那条溜光溜光的羊肠小路,她们对望着她们拥抱着她们亲吻着……

  难道这一切都因蒙头教而结束了吗?

  夜里她又一次给王宇打电话,通了,对方却按了关闭键。

  曹丽的心彻底凉了,她摸起炕头的手电筒,猛烈地砸着自己的小腹,曹丽流产了。那时候曹丽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婴儿在腹中已经成型,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在母亲的暴怒与心痛中夭折……

  听说曹丽流产,王家向法庭提出延缓开庭日期,曹丽的过激行为,让王家人对她彻底失去了念性,越发感到蒙头教的可怕,曹丽那样的一个人都变得如此的了无人性了!于是,王家与曹家断绝亲缘的信念更加雷打不动了。

  2006年农历4 月10日,王宇与曹丽离婚案件开庭。曹丽跟母亲来到法庭,当曹丽看到婆婆后,她毫不迟疑地坐在了婆婆身边,泪流不止。可是婆婆一眼都没看她,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她偷偷看王宇,王宇的脸上也写满了陌生和冷淡。

  曹丽多希望婆婆能给她一个机会,她将与父亲恩断义绝;多希望爱人王宇能向她投来温馨的目光,她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投向爱人的怀抱,永生永世不分离。

  曹丽的梦碎了,法院做出裁决了,她与王宇在离婚书上签字的时候,曹丽的手颤抖不止,泪如泉涌……

  那一天,曹丽回到家里,发疯般地扯下了西墙蒙头教教会的会标,把会标撕碎,把自己的梳妆台也砸碎了。她只带上简单的衣物,坐上了通往省城的客车。

  客车奔驰在长白公路上,曹丽木然地望着窗外,心潮翻滚,思绪万千,爱人变成陌路人,婚姻化为一抹云烟,蒙头教不但让她与爱人分手,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骨肉。

  曹丽心痛欲绝!

  后记

  曹丽离婚后与父亲决裂,远离了蒙头教,一直在长春打工,两年后她从伤痛的阴影中走出来,找到了知己,重新建立了家庭,阳光又照在她身上。

  李大娘(国淑杰)于2010年12月25日,死于心肌梗塞,患病三年中她始终没有接受医药治疗,在众信徒的祷告中撒手人寰。

 

【责任编辑: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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