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至今肆虐未歇，除了政治、社会、文化等诸多因素外，它对人们的心理控制是一个重要的内在原因。笔者以法轮功为例，从分析心理学的角度，剖析个人怎样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一条偏执、迷信、自大、癫狂之路，终而导致自我毁灭。

　　邪教信徒的基本心态分析

　　分析心理学发现，人类心灵包括三个层次：意识、个体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就正常人而言，“自我”是意识层的中心，它使个人呈现出外在一致性、连续性和稳定性。如果从更深一层的个人无意识看，“自我”并非理所当然地会成为意识的中心，因为在个人无意识中蕴容了许多使个体受到挫折和压抑，与人类个体化机能不一致的内容；平常，为保持自我的一致性，它们得不到显现，而聚集成一簇一簇的情结。这些情结作为心理经验的一部分，同样具有心灵的特点，表现出自主性和自由行。也就是说，“自我”只是诸多情结之一，是一个起到统一、协调与中心作用的独特情结；而其它情结则像是总体人格之中独立存在的较小的人格结构，它们具有自身的内驱力，会按照自己的规律出现和消失，从而干扰自我意志，搅乱意识活动。当意识自我减弱或其他无意识情结过度增强时，自我有可能不再是人格的唯一中心，而会出现两个甚至多个人格中心，无意识情结以幻视、幻听等各种幻觉和妄想形式无法控制地自由发作，与意识自我共同主宰个人的行为思想，这时神经症或精神分裂便发生了。这种情况继续发展，心灵完全被无意识情结支配时，个人便会彻底因癫狂而毁灭。因此，在人类心灵结构中，具有一种潜在的分裂可能，如果对此不了解，随便通过各种方式引发无意识内容而又处理不当，必然会给个人心灵带来灭顶之灾。

　　邪教教主都善于引发人类心灵中潜在的不稳定因素，对修炼者人格产生巨大破坏作用，利用人类向善、向美的愿望，摧毁正常意识状态下的理性与人格统一，从而控制信徒的心灵。邪教教主一般都会让他的信徒精进修行、打坐入定，比如，李洪志就要求广大法轮功修炼者刻苦打坐入定，每天4小时以上。他说：“历代的功法都教人练功时要恍兮惚兮，什么都不想，然后深度入定，定到最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转法轮》271页）当意识什么都不想、不知道时，深层的无意识自主情结依然在活动，会趁机以幻听、幻视的方式表现出来，占据人的意识层。此时，意识已失去了辨别力，不知其所从何来，因何而生，自己又无法主宰，便只能认为是外在某种神灵的作用；它们可以左右自己头脑中的内容，因而是更高级的存在。意识的这种无知又进一步增强了无意识情结的自发显现，他逐渐被自身根本无法把握的无意识情结控制，一切行为皆听命于他自认为是一个外在神灵的命令或启示，从而丧失了自我意志。进而，邪教信徒把内心的感受外投到现实中，便很自然地与引发这些感受的教主联系起来，于是教主顺理成章地成为他们内心涌现出神佛的外在代表；教主的这种外在形象，又内投到修炼者的心灵中，在进行所谓“打坐入定”，缺乏意识觉照的情况下，以一种活生生的内在的神佛面目呈现出来，由此更进一步激起了修炼者对教主的绝对信仰和崇拜，以致在他面前完全丧失了自我辨别能力，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当做绝对真理。许多不明白人类心灵结构，只是相信眼见为实的高级知识分子，正式因此被套进了邪教那些明显是胡言乱语的荒谬理论中。

　　“什么都不想”，意识思维减少，表层意识对心理功能的限制和压抑降低，从而人体可以按照本然生理规律自行运转，出现一种自发的调节和恢复功能，此时健康状况应能得到改善。这一过程与无梦的熟睡中人体自动恢复疲劳相似，并无神秘之处。如果仅是这样，一个人每天以打坐的睡姿多睡几个小时，出了会导致大脑僵化、辨别力日益低下、痴呆型身体健康之外，也不会有太大损害。但实际情况是，邪教信徒们在所谓“打坐入定”时的一般意识状态，是处于日常清醒与睡眠失去意识知觉之间。这时，由于表面意识减弱而显露出的潜藏在心灵深处各种被压抑的思想、情绪，会马上被还没有完全失去的意识知觉感受到，成为一种清晰度不高的意识内容。正常睡眠状态下无意识情结的内容也会在梦中呈现，但由于没有意识参与，醒来后很容易辨别出它们的虚幻性，不会与现实生活相混淆。邪教信徒们“打坐入定”时显露出来的无意识情结，由于马上转化为某种程度的意识内容，使他们感到头脑中出现的这些东西具有明确性和不能自主性，因而搞不清它们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他们似乎一下子被抛在两个世界里：日常生活是一个世界，“打坐入定”时又是另一个。这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无法统一，他已有的知识也无法对此现象做出说明，加之人体的一些类似于动物预感地震一样的生命直觉能力也会在意识程度降低时显露出来，这就更让邪教信徒们无法辨别真假，从而陷入意识危机，生活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里。此时，任何一种似是而非的解释都有可能成为他信奉的真理。

　　接下来，由于身体状况改善，体能增强，同时辨别力日益低下，无意识情结会乘着爆发出来的生命能量以比平时更有力的方式呈现，对薄弱的意识状态构成严重威胁。如果导致无意识情结的创伤较深或时间较长，该情结一旦在打坐时爆发，便极有可能摧毁表层意识的一致性，轻则产生人格变态，重则导致神经症甚至精神分裂。另一方面，表面意识越是薄弱，潜藏越深的本能生命能量也就越容易爆发，力量也越大，这时，即使平常一般性的感情、思想也会变得难以驾驭。在某一受到诱发过分加强的主导观念驱使下，个人行为将表现出强迫性特征，变得缺乏理性和灵活性。对虔诚的邪教信徒而言，由于受到单一强迫性观念（如成佛、圆满、升天等）的支配，而这种观念又与他的自我理想相一致，一方面，他会感受到由这种单一性带来的意识表面的平静，体会到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自我道德认同的安定感；同时他也会觉察到一种来自内心的自我束缚和压抑，感到死板、贫乏，无法享受生命本有的自由、灵明与活泼。因而他总是会直觉到自己还有某种欠缺，始终没有达到最初的理想。由于受到强迫观念束缚，他会认为是个人做的不够好，于是更进一步地按强迫观念要求自己、压抑自己。同时，他的人际接触也逐渐僵化，自觉不自觉地将自己限制在一个狭窄的生活范围里，或仅同与自己观念相似的人接触。这种思想和行为方式又进一步加剧了他对强迫性观念的认同和执著，使上述心理过程不断反复加强，最终形成极端平静、压抑与极端渴望自由、活泼的决然对立，由此产生出对生命本然自在、和谐状态的极度需要，迫使他不得不做出某种进一步选择。此时，如果按照强迫性观念的思路继续走下去，解决这一矛盾的途径注定只有两条：要么死亡，在另一个世界达到幸福、自由的愿望；要么疯狂，在虚幻中实现自己圆满、成佛的梦想。而这两个的结果都意味着同一个东西：个人的毁灭。

　　上帝原型的俘虏——邪教教主的心理根源

　　那么，引导邪教信徒走上这条自我毁灭之路的邪教教主的那套明显是胡言乱语的东西从何而来？他又何以敢于毫无羞耻地在公众面前展现自己的无知妄说，并利用他人实现自己狂妄的目的呢？分析心理学认为，集体无意识是人类心灵的基础，是一切意识和无意识现象的根源，它的存在与人类生理结构一样古老。在集体无意识中以本能的方式保存了人类久远发展的基本冲动和原始认知模式，这些原始认知模式被称作原型。原型数量众多，当一个原型通过某种契机自发显现或被诱发出来后，如果不能被意识认知并把握，便会轻易地占据心灵主导位置，支配个人行为。由于它来自心理深层，携带着更原始、更巨大的生命能量，不仅会导致个人缺乏理性，行为乖张，对其他人也会产生巨大的破坏作用。

　　邪教教主和民族、宗教极端分子一样，都已沦为集体无意识原型中“上帝原型”的俘虏、奴隶。所谓上帝原型，又称为智慧原型，是指人们过去所学习的知识，表面上已经忘记，似乎不存在了，但它们依然潜藏于无意识深层，通过降低表层意识的控制或由于其他某种特殊原因，这一无意识的知识闸门一旦被打开，其内容将以生命直觉的方式自发地涌现出来，个人好像不用学习而一瞬间拥有了无限智慧。绝大多数气功修炼者并不知这种现象的机理，只是感到好奇和神秘，当成个人修炼目的孜孜以求。殊不知，在真正的佛教和深蕴心理学中，一旦出现上帝原型这种情况，都被视为极其危险的东西，异常小心地加以对待，因为这时个人人格将受到严重威胁。

　　当上帝原型在一个人头脑中出现时，他会“自觉到被赋予了一种巨大的知识”，有时这种知识会以幻听幻视的方式表现出来，他便很自然地以为是得到了秘传口授的天机，因而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力和智慧，甚至还会感到自己被赋予了一种预见能力和消灾祛病的本领。如果这个人了解心灵结构，知道无意识有各种各样的表现方式，就会明白自己此时并没有真正拥有智慧，他还要小心地把这些知识和感受拿到现实生活中，仔细与真实存在的东西相比较，接受意识的理性检验和评判，最终才可以断定并获得其真正的价值。反之，如果他就此以为自己果真具有了这些所谓的能力，沉浸在幻象中不能自拔，他的自我便会无限膨胀，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上帝，变成了人类的主宰或救星。他会广宣其说，招纳徒众，自立门庭，不可一世。佛教《楞严经》中对此种“入魔”现象有仔细描述。

　　比如法轮功教主李洪志，只有初中文化，所学浅薄而有限，不可能了解心灵深层内容及其潜在危险。思辨能力的低下，有助于他很快减少表面意识对无意识的控制和防范，无意识情结和原型也会很快呈现出来。当上帝原型起作用时，他过去学过而早已在意识层面中失去痕迹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知识，便会一股脑地以一种直觉形式出现在大脑中，于是一瞬间，他便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对宇宙绝对真理的认识，并具有了无限能力，成为全知全能的佛。他并不懂得这仅仅是一种幻象，无知与强烈的个人欲望结合在一起，使他对此信以为真，再加上他本人目前对这些知识的理解，于是一套明显荒唐不经的所谓“宇宙大法”的理论便出现了。当李洪志俨然以佛祖身份毫不脸红地宣扬自己连常识性问题都要出错的宇宙理论、佛教理论时，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他过去和现在作为一个凡夫俗子所学习和了解到的知识以一种无意识直觉语言的方式得到了表达而已。凭他的知识水平，必然会错误百出，贻笑大方。略举一例，李洪志称释迦摩尼是小佛，自己是最大的佛，具备四大特异功能。而佛教《涅槃经》却记载，释迦牟尼具有“八大自在”，即八大特异功能，显然要比李洪志厉害得多。

　　对于被上帝原型控制的人，仅仅单纯把自己当成上帝、佛祖，当成世界乃至整个宇宙的领袖或救星，并不是其最大的危害；由于这种自我极度膨胀而导致的个人欲望的无限增强和毫无顾忌，才是他们给人类带来的真正威胁；为实现以上帝或佛祖名义表现出的个人欲望，他完全可以不择手段。这种威胁程度还与此人是否具备了一定个人信息，内心欲望是否强烈有关，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修养越差，欲望越强，他称为“上帝”、“佛祖”以后的危险就越大。

　　邪教教主自诩为人类救世主之后，他作为普通人的领袖欲、权利欲将随之空前提高，此时他最自然的冲动就是让别人也认可自己的神圣形象，以满足这种领袖感。为此，他会极尽鼓吹之能事，到处宣扬自己的体验、“知识”和“能力”、特殊使命，这些行为只有一个目的，让人们相信他就是人类的导师、领袖和主宰者。很多人并不了解心灵深度结构，也没有过他的感受，不知道他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在神秘感和好奇心的驱使下，很容易沦为他的盲目信奉和崇拜者。他则广收弟子，再利用这些人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将权力之手越伸越长。

　　另外，邪教教主当上了“救世主”之后，“享受人间的富贵荣华”也是一个必然的欲望。所以，邪教教主们在遍撒“慈悲”拯救人类的同时，也都会不择手段地敛财。

　　进一步发展，他的自我膨胀到极点，必然引发出与社会和政府的对立，因为后者终会成为阻扰他实现极端个人意志的最大障碍，当然也就成为他仇恨和攻击的主要对象。在个人内心异常狂妄和对社会极度愤恨的心态下，他会时常产生社会灾难、人类毁灭的幻觉，于是此类预言从他嘴里不断冒出，使信徒们惶惶不可终日，时刻准备着末日降临。当然，事实总会证明其预言的荒诞不经，但太平盛世的正常现象在他看来却是自己凭借神力，为人类解除了灾难或把地球毁灭的时间延期了几十年的结果。他在幻觉中制造了灾难，又在幻觉中解除了灾难，经过这样一番无意识的折腾，虽然使信徒对他更加依赖，却无法达到他控制社会的强烈愿望，反而引来正常人士的讨厌和职责，引来社会对他的进一步限制；他对社会的敌视也日益增强。最后，主宰世界的愿望无法实现，他不得不铤而走险，鼓动那些沉迷于幻觉的门徒出来直接反对政府和社会，或者集体自杀，幻想在另一个世界去实现主宰世界的愿望。法轮功教主李洪志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不惜以信徒生命来要挟社会，鼓动信徒自杀，将信徒们宝贵的生命作为他实现一己欲望的工具。

　　总之，从精神分析和心理学角度看，邪教教主都是极端自大、变态的精神病人，他们与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和民族极端主义恐怖分子一样，同属于被上帝原型控制的精神病理现象。在当今以和平、发展为主题的世界里，这种人乃是社会最大的威胁。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不管是邪教信徒还是邪教教主，他们都追逐心灵幻象，将其视为真实，最终迷失自我，沦入迷信和狂妄之中而无法自拔。（作者系四川大学哲学博士、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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