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秦末群雄并起中最为强大的项羽其人。

　　在秦末陈涉、吴广“叛乱”的火焰中,“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者,固然都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农民;但同时六国残余的旧贵族,所谓“山东诸侯”者,也乘时并起,企图利用农民“叛乱”的力量,推翻秦代王朝的统治,恢复各自的政权。当此之时,沛县的一个亭长刘邦也揭起了反秦的旗帜,企图夺取政权。与刘邦同时,又有许多冒险家乘时奋起。其中有贵族,如项梁、项羽、张良,有官僚,如陈婴、吴芮,也有流氓,如黥布、彭越。他们都是一时的雄俊豪杰,集兵秣马,以争天下之权。其中最为强大者,则为项羽。

　　项羽,是楚国大将项燕的后裔,是一位没落了的贵族公子。当项燕被杀于秦将王翦之时,项羽还不过七八岁。其叔项梁,教他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责之,项羽说:“书足以记姓名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以兵法,但亦未能深入。正与此时,秦代政府通缉项梁,于是项羽随着项梁,亡命吴中。他们在吴中,常为地方主办徭役和丧事,因此结识了不少吴中下层社会的青年。

　　02 项梁为项羽立志并没有得到历史家亲睐。

　　秦始皇游会稽,车驾经吴中,项羽叔侄,也在观众之列。当项羽远远望见始皇时,他向项梁说:“彼可取而代也”。但是后来的历史家,并没有说项羽少有大志。当陈涉首义之年,项羽正是二十四岁的位青年公子,他身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真是位少年英雄,但是历史家并没有说他是人龙混种。

　　当陈涉“叛乱”的消息传到江南的时候,项羽叔侄,也以为“此亦天亡秦之时也。”国仇家怨,一时交集,于是项羽手刃秦的会稽(治今江苏苏州市)守,随他的叔父在大江以南高举叛旗。他们听说陈涉已死,秦兵东出,乃慷慨誓师,率领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北,企图迎击秦军,发泄积愤。大军疾速地行进,没有遇到抵抗。

　　沿途的农民,本来思念楚国,听说是项燕的儿子和孙子造了反大家都愿意加入,用不着陈涉的篝火狐鸣,也用不着刘邦的白帝、赤帝,凭着项燕的招牌,就足以号召楚国的人民来加入他的队伍。所以当他们的大军,进至东阳(治今安徽天长西北)的时候,陈婴便投到他的部下。渡过淮河以后,鲸布、蒲将军也加入了他的集团。等到军临下邳之时,已经有六七万人了。

　　03 项羽兵临下邳，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

　　项梁军临下邳之时,秦嘉已立景驹为假楚王,军于彭城(治今江苏徐州市)之东,刘邦也在秦嘉麾下“养病”。秦嘉有抵抗项梁的军队继续北进,攻陷胡陵,长驱入薛(治今山东微山东北)。于是一面遣别将进攻襄城(今属河南);一面在薛县召集一个紧急的军事会议,讨论组织政府的问题。当时刘邦也以“别将”的资格,参加了这个会议。此外还有楚国的一位遗老范增,也自告奋勇,列席了这个会议。

　　范增在会议中慷慨陈词。他说:“夫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今陈胜首事,不立楚而自立,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蜂起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于是决议立楚后以资号召。结果从民间求得一牧羊儿,谓为楚怀王之孙心,立以为楚怀王。

　　军事行动还得继续进行,楚军很快就与齐军联合,夹击山东西南的秦军。在战争的进行中,齐将田荣忽然撤退齐国的军队,回国举行政变。田荣驱逐齐王假,而另立齐国贵族田儋之子田市为齐王。齐王假逃到楚军,其相田角角兄田间逃入赵牢。田荣要求楚、赵杀其逃王与逃相,楚、赵皆不允,以是齐、楚、赵之联合破裂,齐军从此不肯与楚军并肩作战。

　　04 项梁死于定陶，楚军向东撤退，秦军攻赵。

　　但是楚军仍然单独与秦军战斗。项梁与刘邦的军队,由山东定陶而西,西略地至雍丘(今河南杞县),大破秦军,斩李由(李斯之子)。可是这时秦国的主力军在章邯的指挥之下,猛攻定陶,项梁即败死于定陶之役。项梁死,楚军遂失掉了重心,一时各路出击的楚军,如项羽、刘邦的军队,乃至吕臣所领导的苍头军,都纷纷向东撤退,集中彭城附近。

　　当此之时,秦军以项梁既死,楚地不足忧,于是章邯乃尽调河南之军,渡河而北,进攻赵军。当时赵国赵歇为王,陈余为将,张耳为相,皆走入巨鹿城(今河北平乡西南)。章邯使其将王离围巨鹿,而自以大军殿其后,日夜进攻,巨鹿危在旦夕。巨鹿一破,则秦军后顾无忧,可以长驱而下齐楚了。赵军向楚军告急的羽书,就像雪片飞来。

　　05 楚齐欲联合却不救赵，项羽杀宋义自为上将军。

　　当时楚怀王总想与齐军联军救赵。有宋义者,为楚军中之新齐派,于是决定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出兵救赵,企图因宋义的关系而使齐国出兵。大军行进到了安阳(今山东曹县东),留四十六日不发。时“天寒大雨,士卒冻饥”,而宋义则“遣其子宋襄相齐,身送之无盐,饮酒高会。”并且下令军中曰:“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宋义显然在和齐国进行政治阴谋,而项羽则以其叔父新死于秦,急图报复,于是数宋义之罪而杀之,自为上将军,引兵渡河,破釜沉舟,以示决死。当时“诸侯军救巨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揣恐。于是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

　　05 项羽渡河一路北进，闪击章邯秦军迫降。

　　当此之时,秦将王离被俘,苏角被杀,涉间自焚,秦军大溃。楚军现在乘胜逐北,由三户(在今河北磁县西南古漳水上)渡过漳河,以雷霆万钩之力,再闪击章邯之军于污水(在今河北临漳县西)之上。当时章邯一面因损兵折将,不见信于秦朝政府;另一面孤军远战,自度不能久持,于是率其残军二十余万,投降项羽于洹水(流经今河南安阳、内黄一带)之上。从此以后,秦朝的主力军,所谓“河北之军”,遂全部消灭。

　　当项羽与秦朝主力军激战于巨鹿之时,怀王和刘邦在项羽的胜利之前吓昏了,于是开始了政治的阴谋。他们面密派政治使节,驰赴咸阳,与赵高进行妥协谈判;一面派遣“大人长者”刘邦,收集陈涉、项梁的散卒,“扶义而西。”他们知道秦朝政府的军队,已经倾其所有开赴河北,大河以南及潼关以内,只有少数的地方军队,不足击。而且既与赵高有政治的默契,秦军一定不会抵抗。因此怀王与刘邦向诸将宣言,“先入关者王之。”

　　当时项羽业已扫平河北,正率诸侯联军,如张耳的赵军、减茶的燕军、田都的齐军、吴芮的赵军以及自领的楚军和秦朝的降军降将等,浩浩荡荡渡河而南,进抵新安(今河南渑池县东)。正当这时,忽盛传秦降卒有不稳的消息,于是采取紧急的措置,很迅速地解除了秦降卒的武装。

　　06 沛公组阁阴谋未能得逞，项羽妇人之仁难成功。

　　现在项羽率领四十万大军,进了函谷关,至于戏西(今临潼东北)。当时刘邦军霸上,两军相距四十里。刘邦正准备以子婴为相,改组秦朝的政府,再建商人地主的政权,以拒旧贵族之军。不幸这个政治阴谋被他部下的一个旧贵族曹无伤派人告诉了项羽。曹无伤的报告,大概说;“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

　　刘邦知阴谋败露,而力不足以抗诸侯之兵,乃与张良、樊哙及从者百余骑,驰诣项羽军中,当面谢罪。在鸿门(今临潼东北)的宴会中,项羽的“参谋长”范增屡屡示意项羽,嘱杀刘邦,而项羽不忍。于是刘邦得逃席亡归自己军中,而嘱张良又白璧及玉斗各一双,分别献于项羽与范增,作为谢礼。项羽收了白璧,而范增推碎玉斗。叹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07 项羽杀子婴，火烧阿房宫，今天怎么看待？

　　几天以后,项羽的大军,进了咸阳。咸阳的一切,在项羽眼中,几乎都是仇恨。为了楚怀王之入秦不返,为了项燕、项梁之死于秦军,忠孝之心,油然而生,因而激动。他开始一个痛快淋漓的犁庭扫穴之举。

　　他杀了子婴,烧了阿房宫,掘了始皇墓,并且也屠杀了不少的贪官污吏和商人地主。这一烧杀,真是替被抑压了几十年的旧贵族,大大地吐了一口冤气。而项羽的大军,也就是在咸阳的大火中,转旗而东,出了函谷关,回到彭城。

　　然而历史家却说项羽“大掠而杀。”但是老龙却是以为，即使项羽之军曾经“大掠”,也是“第二次”。而“大掠”的始作俑者则是刘邦。

　　08 项羽自立西楚霸王，到底有没有杀楚怀王？

　　项羽在戏西时,曾与随从他入关的诸侯将开过一次军事会议。在会议中,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而尊楚怀王为义帝。但以义帝曾参与刘邦通秦的阴谋,遂决议徒之长沙。后来在赴长沙的途中,被他的柱国共敖杀了,然而历史家却大书曰:“项羽弑义帝。”

　　项羽既为西楚霸王,于是分剖天下,以赏有功。当时共封了十八个国王。这样一来,天下大局,又回复了战国时代的局面,商人地主的政权消灭了,旧贵族的政权复活了。这在中国史发展的过程中,当然是一个历史的逆转。历史的逆转,在整个历史向前发展的运动中,只是一个回旋,所以项羽的封建,在中国史上,不过是一幅滑稽的插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