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千年前，住在杭州城外的良渚人，一直过着田园生活。他们吃着有机食物，菱角、桃核、甜瓜，划着自制的竹筏，走街串巷。当然，他们白天也得工作——为贵族皇室建造古城，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良渚古城。

　　距离良渚古城遗址发现，已经过去6年。当年，发现古城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底部一圈人工堆砌的铺底石块。这些石头困扰了考古人员很久：它们是从哪里搬来的，从采集到铺石，需要多少工时？所以，自2011年以来，他们开展良渚古城铺底垫石的鉴定和石源研究课题。近日，他们的研究接近尾声，记者也跟着考古人员，现场进行了一次模拟运石，试图还原良渚古人的工作日。

　　古城底下1万多块石头，都来自郊外的大遮山

　　沿着良渚古城墙走一圈，大约6公里，需要两小时。当年，为了造城，良渚人铺了密密匝匝的石块，作为建筑的地基，长度有6000多米，宽约40~60米。“良渚人很聪明，不会大老远搬石头，一般都会选择较近的地方。”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宁远，带着记者来到了距离古城北面，大约3到4公里的郊外。眼前一座山，横亘蜿蜒，名叫大遮山。自2011年开始，考古人员就开始研究良渚人采石的地方，最后，他们将目标锁定在大遮山。这座山被中间的康门水库，分成了东西两侧，究竟哪一边，才是良渚人最钟意的取石地？

　　“你看，上面一闪一闪的，像透明玻璃，带点油脂光泽，这是石英啊。”工程师许红根戴着白手套，兴奋地拿起一块石头。记者凑上前一看，阳光下，石头表面嵌入的几颗小亮斑，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原来，地质学家花了好几年时间，早把古城发掘地点暴露的1万多块石头都摸透了，还给每块石头编了号作为身份证，并做了“DNA分析”。结果发现，城墙的基石，并没有石英成分。这和大遮山东面的石头成分，完全吻合。“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已发掘的北城墙的石块，来自于东面山。”浙江大学地球科学系教授董传万说。顽石如此坚韧，当年，没有任何金属工具的良渚人，究竟用什么办法取石头呢？

　　王宁远说，如果良渚人直接在很硬的基岩上砸，石头的刃口，应该非常锋利，有点割手的感觉。而城墙大部分石头并不锋利。这说明，他们不是硬撬下来，而是石头滚落之后，直接捡的。也有例外，北墙发现一片铺底石，非常锋利。难道这些，是他们硬砸下来的？

　　结果，昨天在东面的另一个山坳，考古人员拿着棍子，爬上山，准备模仿良渚人撬石头。没想到，他用手轻轻一扳，西瓜一般大的石头，轻松滚了下来。石头上尖尖的棱角，让工作人员有些激动。“这就很容易解释，北墙的石头为啥有棱角，却没有人工痕迹。”董传万摸着岩块断面上，交错的裂纹说，受构造应力作用，完整的岩石被切成了大小不等的碎块。所以，他们当时所付出的劳动，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复杂，只要沿着裂纹一扳，很省力的。”

　　花9小时运一船石头铺装，造城工作量巨大

　　搞清了“石落谁家”，还得弄清楚石头是怎么运的。王宁远告诉记者，运石头的交通工具，基本可以肯定是竹筏，“很宽，稳定性好，而且修修方便，不像独木舟，载重小，稳定性差，制作修理也不方便。”王宁远说，可以参考如今双溪漂流竹筏，大约20根竹子拼在一起，一筏可以坐10个人左右，基本上可以运载2400斤。顺着河流，划着竹筏，运上一船石头，到达城墙工地，开始铺石。看起来浪漫，实际上很累。

　　如果按实际情况，从山脚到城墙，有4到5公里路程，相当于打的起步价距离。为了计算方便，考古人员模拟了100米的路程、铺2平方米的石头，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再通过换算，便能知道一个人一天的工作量。“如果不吃不喝，理想状态下，一个人完成一船石块的采集运输和铺装，大概要做9个小时，比现代人的工作时间还要长，而铺完所有石头，需要8万船。”王宁远说，除了铺石，上面还有工程更为浩繁的堆土，说明良渚人每天工作量巨大，加班绝对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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