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武是我的大学同学,老家在沈阳市康平县沙金乡。一九九七年我考入了沈阳教育学院社会科学系,和闫武不但是一个班,还分在了同一个寝室。由于我们都来自农村,很有共同语言,很快就成了好朋友。那时的闫武虽然性格有些内向,但孝顺父母,勤奋好学,很有上进心。
大二上学期,我们开始备考英语四级,对于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学生来说,英语听力成了一道很难逾越的鸿沟,虽然我和闫武每天刻苦学习,还各买了一部随身听进行刻苦练习,但效果一直不是很明显。一天晚上,我俩正在自习室学习,我突然发现闫武两眼直视、上肢抽动,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神智。一连几天,他都经常出现这种状况。我带着他到医院做了检查,他被确诊患有癫痫。不过医生说,闫武还处在发病初期,只要控制好情绪,按时吃药,平时的一些小发作,不会有太大危险,但是身边最好不要离人,以便发作时及时处置。
遵从医嘱,在之后的日子里,我都尽量陪着他,生怕他发作时无人照看。平时也极力安慰好他的情绪。可就在英语四级考试临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闫武在练习听力时,总是背着我。我利用他上厕所的机会,偷出了他的一盘磁带。晚上,我躲在被窝里,放到随身听里播放,里面都是一些舒缓的音乐。第二天,在自习室里我拿着磁带问他。他却神神秘秘地说:“现在流行一种气功,叫法轮功,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祛灾治病,这磁带就是练功时听的。”原来,他居然迷上了近期流行起来的法轮功。我说:“你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英语四级,你练气功难道可以提高英语听力?”闫武说:“这种功讲究的是‘真善忍’,追求的是一种‘圆满’的境界,这可要比拿文凭有价值得多。”说着,还拿出一本书来让我看。那是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上面用繁体字写着“法轮大法”,我简单地翻了翻,里面讲了一些诸如宇宙、物质结构方面的内容,显然都是一些科普内容的东拼西凑。我对他说:“你学这些东西就能‘圆满’了?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我想把他的书和磁带都夺过来,没想到他却翻了脸,对我说:“你不信就算了,不要影响我练功治病。”他一激动,又出现了癫痫的症状,我连忙用力抱住他,以免他发作时受伤。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恢复了正常。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独自离开了自习室。
随后的日子里,他连药也不吃了,甚至彻底放弃了学习。每天起早在校园里拉起写有“法轮大法”的横幅与功友一起练功,晚上,则聚在一起抄写“经文”。也许是练功使他的情绪暂时得到了安抚,他的病一直也没有发作,但是他的学业彻底荒废下来。
大二下学期期末,因为多门考试不及格,闫武被学校留校察看。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整天练功,乐此不疲。我把他的情况偷偷地打电话告诉了闫武的父母。他父母来学校劝过他几次,却一点效果也没有。他的父母最后一次走时,哭着对我说:“我们家闫武身体有病,你是他的同学,帮着我们照看着点儿。”我含着泪点点头。
2000年,闫武的病也一天比一天严重。我怕他出意外,再次给他父母打了电话,一同把他送到医院。在医院里,他坚持不打针不吃药,坐在病床上做出练功的样子。他的父母看到他这样,整天以泪洗面。我劝他说:“你说练功可以治病,到头来,不但误了学习,病情也加重了。”他说:“你懂什么?现在国家取缔练功,我生病是‘师父’利用这个机会对我的考验,我一定要经得起考验,早日‘圆满’。”我找到医生询问闫武的病情。医生说:“由于没有坚持用药,闫武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每一次大发作都可能威胁到生命。”
没过几天,闫武听说了功友要集体到北京“护法”的消息。他就借着夜间上厕所的机会偷偷跑出医院。等到他父母和医生发现后再去追他,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和闫武的父母找遍了火车站和汽车站,也没能找到他。
过了几天,我们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在沈阳通往抚顺的公路边,发现了闫武的尸体。原来,闫武是在赶路时,癫痫病突然发作,由于夜间路上人车稀少,闫武的病没有得到及地处置,全身肌肉强直,造成呼吸停顿而死亡。闫武为了去北京“护法”,怕在沈阳乘车被我们追赶回来,就走到抚顺去乘车,没想到还没登上北京的车就死去了。
我陪着闫武的父母赶到殡仪馆,他们扑到儿子的尸体上泣不成声,过了好一会儿,闫武的母亲才说:“我的儿呀,你终于追求到你的‘圆满’了,我和你爸再也不用为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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