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楚雄,1951年生于重庆市大足县农村。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年轻时候有幸在乡上当会计,虽然官不大,但我一生清廉,也很受乡亲们爱戴。现在回想起来,只有那一件事叫我耿耿于怀。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坏毛病,唯独爱喝酒,而且基本上喝十次醉九次。因为醉酒的事一家老小基本上都对我进行过“政治教育”,可重庆人爱喝酒是众所周知的,我也一直没改掉这个习惯。但醉酒的事让老婆孩子意见很大,所以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好方法,那就是到集市上的老年活动中心去喝。这里基本上是让老人们喝茶打麻将的,没有饭菜没有酒友,我一般喝上二两就自己回家了,很少喝醉。
2002年中秋节前,我在活动中心认识了胡秋德。他也一个人来这里,经常跟读书人一样地拿着一本书盘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间一长我们就熟悉起来了,他说着一口有点北方口音的重庆话,说他长期在外省打工,因为在工地上不小心摔伤了胳膊才回家休养的。我看他胳膊有伤,行动也不太方便,就偶尔帮他倒茶水,有时候还好奇地问他看的是什么书。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他就特别敏感,很警惕的对我说:“我听他们都叫你王会计,我知道你肯定很有学问,但我看的这个书只是在野摊上买的小说,不是文学杂志,也没什么好看的。”
2002年9月中旬的一天,下班后我照常去活动中心。胡秋德捂着那条受伤的胳膊急急忙忙的跑来找这里的老板,问他的那本书是不是忘在这儿了。老板问书名,他只说书皮是用牛皮纸包过的。老板在柜台里找了找,正好找到了,他激动的握着老板的手说谢谢,那架势就像老板救了他的命一样。他拿过书赶紧看了起来,我试探性的凑着头过去看了一眼,恰好瞟到三个字:“李洪志”!我顿时感觉脑袋好大,傻眼了。我说:“老胡,你怎么看这样的书呢?”他立马合上书对我说:“王会计,咱俩也认识不短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我是好不容易才从外地弄来这本书的,这还不都为了治好我这条胳膊嘛。”我劝阻他:“练这个是犯法的啊,国家早都取缔了,虽然咱这一片几乎没人练,但全国那么多例子摆着呢。”他说:“别人的例子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练这一个月以来以来胳膊好很多了,我只求你别把这事向上面汇报,成不?”我想了很久,无奈的点点头,但我不明白,练这个真有效吗?
9月底,我胃病犯了,在家休息了好几天。那天去卫生站买药,经过活动中心的时候看见胡秋德在,于是聊了两句。他得知我有胃病,吞吞吐吐的说不如我也跟他一起练法轮功试试,能治病的。我坚决拒绝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干部,当然不能干这种事。胡秋德说:“是你想太多了,我们只是为了健康,又不干别的祸国殃民的事。不行你先试着练两天,要是感觉有效果你就练,要是没有就不练。”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于是第二天我就决定跟老胡一起练,我没有书,我们就换着练,他打坐我看书,我打坐他看书。练了几天,居然发现胃痛果然好多了,真的很神奇,我决定继续练下去。
渐渐的我不喝酒了,回家以后老婆孩子也高兴。我越来越发现法轮功的好了,我在想,政府肯定误会法轮功了,我决定等自己练到一定境界就给上级反映反映,以亲身经历告诉他们练法轮功是有益身心健康的。2002年的12月初,老胡特激动地告诉我了一个好消息:“师父”李洪志将在1月1日的凌晨1点钟普度大法弟子,帮助弟子“圆满”。到时候我们不但可以见到他的真身,还能实现健康、富有等别的愿望。我俩都很兴奋,但很快我又觉得自己修炼的时日太短,担心得不到“师父”的恩赐。老胡说他打听过了,“师父”这次就是在重庆大足县一带恩泽大法弟子,这里练功的人不多,我们机会很大。
我开始筹备了,万一被“师父”普度了,“圆满”了,我应该要去天国吧,那我必须先料理好凡尘的事情。父母的赡养、老婆以后的生活、孩子的前途等问题我都想好了,我准备“圆满”之前再告诉他们。一切就绪,我决定跟老友们告别。
12月31日,喊上三五个好友一起吃晚饭,哥儿几个非叫喝点,我还是牢记“师父”的教诲坚决不沾酒,伙计们都很佩服我戒酒的毅力,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在用行动向“师父”表达我的忠诚。席间,我还告诉小刘,欠我的三千块钱不用还了。刚开始他还不信,后来确定我说的是真的,激动得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他说为了盖楼房到处欠人家钱,就我一个好人不让他还,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也很感慨,觉得凡间的生活的确很苦,同时更加向往晚上1点钟的“圆满”了。
晚上不到12点,我把写好的信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对着熟睡的老婆说了很多话,然后穿好衣服到村口的空地上等着。这个时候的夜晚已经相当寒冷了,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我打坐了大约半小时,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特别难受,不一会儿额头上的汗水就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我强忍着疼痛捂着肚子往家的方向走。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手上扎着输液的管子,一家老小围在我床边哭。我感觉莫名其妙,我明明看见“师父”脚踏祥云从天而来,已经把我接去天国了,为什么我还跟家人在一起呢?赶紧翻开床头柜上的日历,天啊,2003年1月2日!再看看表,12:30!我拔掉针头,我说我不输液。老伴哭着对我一顿臭骂:“你这条命都是拣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早就说过喝酒伤胃你不听,这么冷的天,胃病犯了,一个人躺在村口的水渠里,要不是二狗他们走夜路发现了你,估计你早都见阎王去了!你说你犯什么神经了大半夜去村口干吗的?”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没有“圆满”?我满心疑问。第二天,尽管身体还很虚弱我还是跑去活动中心找老胡,想看看他是不是“圆满”成功了。果然,他不在。我心里难受起来,为什么他可以“圆满”而我不可以呢?难道就因为我生病以后输液了?突然心里特别后悔。我问老板:“老胡最近来过吗?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老板说:“知道啊,刚我还见他老伴了,说是来卫生所给他抓药的,前几天大半夜出去了,第二天一早回来就冻坏了,胳膊的伤也严重了,在家休养呢。”
我突然大喘了一口气,赶紧跑去乡上找当年法轮功的资料,看着以前的案例,我突然恍然大悟,觉得有种被骗的感觉。我一个人傻笑了半天,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哪根筋抽住了居然相信练法轮功真的有治病的奇效。回到家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信还在,老伴这几天应该是忙着照料我还没发现这封信。小刘来我家,抱了两只老母鸡来给我补身子。他说:“老哥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生病了呢。”我赶紧找借口打发小刘走了,老伴提着老母鸡一个劲儿地夸:“看看人家小刘,虽然钱还没还咱,但也知道报恩啊。”我的脑袋嗡的一阵响。后来,我花掉很多个夜晚写革命文章,给很多报社和杂志社投去,赚来的稿费再加上私房钱才攒够了三千交给老伴,还说是小刘还的。
对于这一段荒唐的经历,我一直讳莫如深。一个人的时候想起来,我经常感到自责。再怎么说也是读书人,我怎么会相信不用打针吃药、只靠练法轮功就能治好病的谬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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