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集“赞”换礼不靠谱：送旅游不含机票 朋友圈点“赞”更不靠谱：都是买来的

　　■工商着手研究是否涉虚假宣传，腾讯查封一批点赞营销账号

　　■1个“赞”5毛，7元可买 “互赞群”，律师提醒买“赞”易泄隐私，若为私人营销很难维权

　　记者通过淘宝网买来数十个陌生“好友”的“赞” /手机截屏

集赞换礼催热网上卖“赞”这一无本生意，有卖家一个月累计售出千余件。

网页截屏

　　晨报记者 王亦菲 实习生 欧聪

　　“只要关注本公众号并转发本条内容至您的微信朋友圈，累积获得28个赞起，即可获得本公司送出的港澳5天4晚免费旅游”……近期，不少人都发现，在微信朋友圈里，关于集赞送旅游券、优惠券、免费礼物的帖子铺天盖地。而根据“赞”的数量不同，兑换的奖品价值也各不相同，部分奖品甚至需要集满上百个赞，这也推动了网上“卖赞”的出现。

　　然而，记者先后转发了三个点赞活动，结果一一落空。

　　上海工商部门表示，商家如果推出活动但事后又反悔或追加附加条件，就涉嫌欺诈消费者、虚假宣传。不过由于网络活动主体不明确，消费者通常很难追责。律师提醒，添加陌生人进入私人性质的“朋友圈”，可能对个人信息的安全造成隐患。

　　[网上“赞”生意怎么做]

　　在网上买下一定数量的“赞” 把自己的微信账号发给卖家 陌生人申请添加好友 通过验证后陌生人前来点赞

　　花10元一刻钟集满20个赞

　　打开淘宝网搜索关键词“微信 赞”，跳转出234条选项，每个“赞”售价从3毛到5毛不等，销量最好的1个月内售出了400多件。查看这些购买记录的用户评价，几乎99%以上都为好评，“用几块钱成功换得几百块礼品”、“速度快，信用好”等评价不在少数。

　　“赞”到底是如何购买的呢？记者联系上了一名卖家。“很简单的，你拍下后我一步步教你，十分钟就给你20个赞。”卖家说。在这位福建卖家店铺页面上，单个“赞”售价3毛。不过当记者拍下时，被客服告知已经涨价为5毛。“生意好，当然涨价了，我们保证一个小时内赞满。”

　　记者注意到，该卖家一个月已经累计售出了1121件商品。记者随后拍下20个“赞”，付款成功后，客服立刻向记者索要了微信账号。约15分钟后，开始有二十多人申请添加记者为好友。通过好友验证后，这些陌生人就像好友般，熟门熟路地来到记者朋友圈点赞。整个过程的速度完全超出想象，几乎每两三秒钟就会收到一个新的好友请求，没过几分钟，记者朋友圈瞬间多了20多个赞。

　　达到数量后，卖家提示记者，现在这些新增好友可以删除了。“即使删了，已点的赞也不会消失的。当然，如果保留这些好友，下次再刷的话就不用重新加了，更方便。”卖家告诉记者，他们平时都用这几个“马甲号”来刷赞，平时也不会上线随意看买家的个人信息，记者不用担心自身隐私会泄露。

　　卖家表示，想要在最短时间内“集赞”，除了卖家“刷赞”快，买家也要配合好。“提交一个好友申请就立刻通过验证，配合好整个点赞流程就很顺利，基本上十多分钟就好。通过慢的，有时候一个小时也搞不定。”

　　7元买个“互赞群”可多次使用

　　除了单个买“赞”，还有一种“长期有效”的“互赞群”，一个“互赞群”7-10元不等。

　　记者在朋友圈转发了一个“集赞送海南5天4晚旅游券”的活动链接，关注该公共主页同时集满20个赞即有机会获得旅游券。记者先花了7元在淘宝上买了一个点赞微信群，该卖家在一个月内累计出售552件。按照每件商品售价7元计算，累计销售额近4000元。而“赞”本身几乎是没有成本的虚拟商品。

　　拍下商品后，卖家很快给记者发来一个微信号，“这是我的微信号，你先加我。”卖家说。在添加卖家为好友，他很快把记者拉进了两个名为“互赞011”和“互赞不积极就退出”的微信群，两群共有197名群友。

　　“你按照我发你的操作方法来弄。”卖家很快通过个人账号又给记者发来了“指导说明”。根据“指导”，记者进群后的第一步需要首先在群里发言：“互赞请加我，60秒速回”。与此同时，作为群主的卖家也将记者的微信名片发在群里，告诉群里的人，互赞可加记者。

　　不到一秒，就陆续有陌生人申请加记者的微信，在一个小时内，记者先后被12个人要求添加好友，同时互赞。“你哪条要赞，快。”“第一条。”记者回答，几乎同时，对方点赞已经成功。“我的第二条，快回赞。”对方立刻催促记者。

　　原来，卖家出售的“点赞群”是一个互赞平台，他把需要赞的人集合在微信群里，让大家互赞。一个半小时后，记者已经通过“点赞群”集满了30多个赞，远超换购活动所需要的20个赞。卖家“好心”建议记者成功后也不要退出该群，“这群可以多次使用，需要赞时就可以进去发言，下次也不需要再收费。如果不需要时可以屏蔽。”

　　用小号疯狂“买赞”只为换礼品

　　虚拟“赞”买来究竟有何用？为何有人如此趋之若鹜？卖家告诉记者，他接到的朋友圈求赞业务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种，“一是赞齐了之后一定能获得商家承诺提供的礼品，无需再经过抽奖。二是活动要求集‘赞’数较高，有的甚至要求三四百个赞，大多转发者都是发动了身边所有能发动的人，实在集不齐又很想要指定礼品才想到来‘花钱买赞’。”

　　卖家说，通常前者都是兑换些礼品、餐券，数量有限，需要拼速度。而后者则是对数量要求高，不买“赞”通常难集齐。他告诉记者，现在一天大约能够接到4-5笔“买赞”业务，单笔金额从十多元到二三十元不等。

　　记者注意到，“点赞群”中，不少人的朋友圈里除了集赞兑奖外，根本没有其他信息。一名叫“酒儿”的网友告诉记者，其实大多数人都和她一样，“集赞”用的都是小号，专门用于这种活动。“如果用自己日常使用的微信号频繁地发活动求点赞，会造成现实生活中朋友的不满，搞不好还会遭到屏蔽。”所以她特意注册了小号，“又不用顾及面子，又可以获得礼品，何乐而不为？”

　　在“酒儿”的朋友圈，17日当天参与了7个集赞活动，16日参与了8个，而她在朋友圈展示的礼品包括鞋子、衣服、化妆品、皮带、水杯等等。“都是通过集赞换来的。”不过她也坦言，这些免费“礼物”似乎质量不佳，“鞋子穿了几次就脱胶了，化妆品也是不知名的杂牌，看着做工粗糙。”

　　“九珍儿”也是记者在“互赞群”里认识的，她参与了光大银行苏州分行举办的白色情人节征文活动，她要的不是点赞，而是进光大银行的活动主页给她的作品投票。这次比赛的奖品是两张价值400元的金钱豹自助券。

　　“真的能够成功兑换到奖品吗？”记者佯装初学者向她讨教经验。“一般大的公众号比较靠谱，私人发图片求转发点赞的，基本都是‘微商’，为的是增加人气，有时候奖品量很少，等你去换都没了。”她告诉记者，一般本地可以兑奖的小活动都比较靠谱，如果在兑奖时需要增加其他条件，“比如港澳游、海南游，其实就是骗人的。”她说，之前也曾去兑换过，却被告知需要额外导游费。

　　[集满赞能换到礼吗]

　　活动：集赞送充电宝、集赞送烤鸭套餐、集58赞送茶叶

　　客服“失联”，活动“下线”

　　记者首先选择了一个“低门槛”活动。只需关注公众号，集一个赞就能送哆啦a梦充电宝活动。记者按要求先关注公众平台“一手货源厂家”，再将页面分享至朋友圈，满足点赞要求后，想联系客服时却发现完全加不上客服，记者又连续加了其他四个客服，依旧无应答。

　　三天后，其中一个客服终于“搭理”了记者。“你好，换购充电宝还需要通过抽奖，请耐心等待。”不过记者从当时的活动页面上，没有找到“兑奖还需通过抽奖”这一提醒。

　　昨天，记者再次联系该客服，对方表示活动已经结束，记者未中奖。“到底是谁中奖了？为何没有公布名单？不是压根没有奖品，骗转发的吧？”面对质疑，客服没有回答。

　　记者再次转发了该厂家的另外一个“集赞送烤鸭套餐”活动，将截图发给对方后，客服居然告知“根本没有这个活动，你搞错了。”“那链接又是怎么回事？”记者追问。客服照例“失联”。

　　随后，记者又转发了一个“集58赞送茶叶”的活动，如法炮制在群里迅速集“赞”完毕。因为活动地在大连，在兑奖时客服要求记者通过支付宝预先缴纳15元的快递费。记者留下了收货地址，还没来得及支付邮费，突然收到了活动“取消”的通知。主办方“天信茶叶”发布通知称，由于腾讯方面认为该活动涉嫌违反了《微信公众平台关于诱导分享行为的公告》，“点赞送茶叶”活动停止执行。“此前参加点赞活动无法按照之前领礼品方式领取了。”

　　活动：集满20个赞送海南5天4晚旅游券

　　来回机票全自理，再收380元导游费

　　记者将先前“集满20个赞送海南5天4晚旅游券”的朋友圈页面截图，发送到了活动组织方公共微信平台——“深圳聚源江山商旅”。不到一秒钟，记者就收到了一个自动回复链接。打开链接，页面上显示记者需要填写姓名、地址、微信号等相关信息。填写完毕，勾选“快递到付”字样。

　　看到记者转发该活动，“集赞群”里的一个网友好心提醒记者。“我已收到了旅游券，但还要自己买飞机票，而且我听说可能带去购物点消费。估计是陷阱，小心点。”

　　3天后，记者果然收到了主办方寄来的旅游券。付了20元邮费，拆了快递查看旅游券，蓝底的旅游券左下角，标注有2980元/双人，券面上显示的报名热线仅有两个手机号码。根据手机号，记者联系上了客服唐小姐。

　　“我该如何使用该券？”记者问。唐小姐表示，只需提前一周打该电话预约就行。“预约好后，我们会提供在海口集合的时间和地点，你到了集合地点后就有导游了。”不过唐小姐告知，记者需要自行购买往返上海和海口的机票。

　　“还要不要支付其他费用？”记者问。唐小姐表示，“免费”旅游还需要游客每人支付380元的导游费，此后的吃住行都包括在里面。

　　380元换来的5天4晚住宿如何？唐小姐模糊地回答，“肯定不会差。”

　　旅游券背面活动细则中的一条“特殊”规定引起了记者注意。“活动适用于19至60周岁之间，身体健康，具有完全民事责任能力的中国公民（海南户籍游客除外）”，为何不带最占“地利”的海南籍游客一起玩？

　　记者咨询了一位资深导游，她告诉记者，这个活动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变相的“购物团”。“不让海南当地游客参加，是因为本地人对行情比较了解，不容易上当。”

　　除了需要额外支付机票和导游费外，行程说明显示，除了常规景点外，还有一些明显的购物点，包括咖啡店、特产店等。虽然该旅游券外纸壳上也承诺“不强制购物”，但业内人士表示，事实上旅行途中很难避免“被购物”。

　　“谁都不会做亏本买卖。白送旅游券，即使支付了380元‘导游费’，也基本不可能满足旅游途中产生的住宿、车旅等费用。”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为了弥补这一块费用的损失，旅游过程中，导游一定会想办法从游客身上把钱赚回来。“现在明文规定不能强迫购物，所以导游一般会在现场制造购物氛围打心理战，有时候还会安排‘卧底’假装‘购买’，引起游客冲动消费。”业内人士表示，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零团费”旅游。

　　工商：追加条件或涉虚假宣传

　　市民陈小姐说，在她尝试过的多个活动中，真正成功的不到10%，“通常都是换光了。”陈小姐说，她之前参加了一个集99个赞换豪华床上用品的活动，但就在自己快集齐的时候，商家却突然发来系统消息表示活动太火爆，礼品都送完了。陈小姐很郁闷，“这个难道不是商家的噱头？等消费者帮他免费广告做得差不多了，突然说礼品送完了，我们又怎么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送完了？”她表示，往往是“赞”集够了，给商家宣传到位了，礼品也泡汤了。

　　纽迈律师事务所方正宇律师表示，微信集赞换礼很大程度上就是商家的一种营销行为。“如果商家在集赞的活动说明中已经标注了送礼前提条件，比如需要抽奖或者前多少位可以领奖，那么部分网友兑换不到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像‘集赞送充电宝’这样的活动当初并未注明任何附加条件，在消费者完成了集赞后，才提出需要抽奖，那就属于违约，网友可要求对方履行约定。”

　　不过，网友真正想维权也不容易。“虚拟的商家，不少公众账号都是个人开设的营销微信，真要维权很难。”方律师表示。

　　记者随后咨询了12315客服。对方表示，由于记者并未实际为兑换礼品支付费用，并不构成消费，自然也谈不上消费者一说。“即使有转账、交易，也一定要注意是汇给对方公司账户，而非个人账户，必须证明对方是公司行为，最好能有发票、收据，不然协调起来很困难。”该客服建议，在面对此类商家活动时一定要首先确定对方确实为一家公司，而非私人营销推广。

　　上海市工商部门表示，他们其实也已经关注到了类似现象，已着手研究如果商家“出尔反尔”、“附加条件消费”是否涉嫌虚假宣传。不过由于不少活动涉及的企业在外地，管辖权不在上海。

　　公安部：集赞送礼多为噱头

　　除了维权难，买“赞”互微还容易泄露隐私。方律师认为，消费者通过网络买“赞”，与陌生人互加微信后，还容易导致个人隐私的泄露。一旦发生纠纷，取证索赔也很难。

　　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公安部“打四黑除四害”专项行动办公室官方微博提醒网友，所谓“集赞送礼多为噱头”：目前市场上“集赞送礼”的活动很多，但这些兑奖换礼活动都是有条件的，要么是在名额限制上，要么在兑换时间上，处处暗藏玄机。但这些玄机商家很少明确告知。因为“活动解释权在商家”，所以在兑换时会被告知已经过了领取日期、商品已经领完，有的大玩文字游戏，总之“忽悠”没商量，有的时候还要面对消费陷阱。

　　微信团队官方也表示，团队一直致力于为用户提供健康、绿色的生态平台环境，坚决打击各类违反《微信公众平台服务协议》的内容和行为。对于利用公众平台群发营销信息，强制或诱导用户分享至朋友圈的营销行为是不鼓励的，“例如通过奖励诱使用户进行分享、集赞、强制要求分享至朋友圈等行为。”微信团队表示，一经发现此类信息将坚决打击，对于情节严重的公众账号会处于暂时封号或永久封号处理。腾讯相关负责人强调，微信正在打击这种点赞营销，之前已封掉一大批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