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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瓦延河:辽金古城里的千年惆怅

2014-06-24

  夏始春尽,从长春驱车向东南四十多公里,就是闻名于世的梅花鹿之乡双阳,宽敞的街路,地势开阔平整,放眼望去天高地广,此地正是长白山哈达岭余脉,清朝封禁之地边界的柳条边内。

  数百年的休养生息,成就了这里丰饶的物产和盛密的林木,山水清秀的自然环境,加之土地肥美,四方百姓得以在此安居乐业。

  远古时期,人类为便于从事渔猎,多逐水草而居。双阳因有宽阔绵长的双阳河水,又有长白山延伸地带广阔的森林和草地,自古便有人类居住。

  根据《山海经》的记载,东北海之外的“不咸山”(长白山古称)为肃慎氏之国,晋人郭璞所注的肃慎国“去辽东三千余里”,此地自然包含其中。公元前841年,肃慎族与古朝鲜族、发族等其他部落臣服于周,双阳属玄菟部。按《东北民族史略》所记,那时的肃慎族居于北至黑龙江中游、西抵辽河以东、南达松花江上游中段今吉林市一带,东临广阔的海滨。

  肃慎族属于蒙古人种,却与中原远古居民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

  秦汉之间的500余年为勿吉、靺鞨玄菟郡,后为扶余辽东郡。至晋和十六国时,北方契丹族崛起,统驭各族,双阳地属扶余府。

  隋时为勃海女真忽汗州,由于文帝时期社会相对安定,中原发达的文化、先进的农耕技术,随着北迁的汉族人及官方的推广,不断传入本地,促进了北方的发展。

  唐代仍属勃海忽汗州,至宋代的辽金时期,公元1211年以前属辽东京道,黄龙府隆州,后为金上京路隆安府。

  清光绪八年(1882年)首先在吉林招垦,设立珲春招垦总局,此后又开放了黑龙江地区的土地开垦,使得双阳有大批山东等地的汉人进入。

  勿吉与室韦是两个来自中原地区的古老民族,南北朝时期就已成为东北两个重要的林居民族,但其族名和族源都很悠久。在长期的生产活动中,两个民族相互伴随融合,只要有室韦人的地方就有勿吉人,后来成为东北林居民族的先世。

  室韦人探源

  室韦原为中原的“豕韦”氏族,进入东北后始称“室伪”、“失韦”。根据《续通志》四夷传说所记,室韦“所居,或皮蒙室”,即皮屋(后来的蒙古包)。《旧唐书·室韦传》记述得更为详细,“畜宜犬、豕,豢养而噉之,其皮用以韦,男子女人通以为服。”也就是说,那时候人们通常用猪皮蒙室(古人称大猪为豕),猪皮或野猪皮均称为“豕韦”。至编写《北史》时考证住房特点而写作“室韦”,沿用至今。

  南北朝初期的室韦人分布在今嫩江流域,隋唐时发展成九大部落,其中的黄头室韦生活在松花江下游北岸,并日益强大。《旧唐书·室韦传》载:“黄头室韦,此部落兵强,人户亦多。”

  那么为何称为“黄头”?《三朝北盟会编》卷三给出的解释是:“多黄发,鬓皆黄,目睛绿者,谓之黄头女真。”想像一下,其貌相确有夷人特色。

  公元七世纪,古勿吉人的一个分支粟末靺鞨人建立了渤海王朝,统治东北达两个多世纪之久。到了公元926年,渤海被契丹人建立的辽国所灭,此后渤海残余势力曾先后经历过短暂的“乌舍国”和“定安国”,但终被辽所吞并。

  渤海灭亡后,当初在北方臣服于渤海的黑水靺鞨各部南下填补了势力真空。这些黑水靺鞨从此正式被称为女真,黑水靺鞨应该算是正牌的女真人。他们接替渤海国在松花江流域建立了5个小政权,分别是越里吉、奥里米、剖阿里、盆奴里、越里都,史称“生女真五国”,作为辽国的藩属臣服于辽。

  契丹贵族曾对女真族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其“强宗大姓数千户”被骗至辽东半岛,编入契丹国籍,取名“合苏馆”,也称“曷苏馆”。这一被骗迁徙的“数千户”就是原居住在雅达濑水、今双阳东山及其南麓的“合苏馆”部众。

  完颜一词是从汉语“蜿蜒”音转的女真语,汉译为“王”,完颜氏即女真族中的王族。《金史》记载,女真族的始祖为函普,六十岁时因氏族离散,从高丽旧居走到完颜部,同该部一位同龄妇女结婚,生二男一女,并为完颜部人。

  辽代时期,松花江流域的女真族人口达十余万户,遍布数千里的广袤土地上,大小部落达七十二个。他们散居山谷之间,“自推豪侠为酋长”。

  同样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契丹族在耶律阿保机的带领下日益强大,并建立了大辽国。女真族的强大也引起了辽王朝的不安,不仅派重兵防御,皇帝还年年东巡,向女真征收大量贡马,强买女真人的“北珠”、人参、生金、蜜腊等贵重商品,甚至强抢、殴打女真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函普的后人便担负起统一女真的重任。辽天庆五年(1115年),完颜阿骨打降伏五国即皇帝位,建立了金王朝,他不仅统一了女真各部,还创制了女真文字,社会经济和军事力量都得到了快速发展。

  迁往双阳的小黄头室韦

  据《金史·宗雄传》记载,1117年,金太祖征服了居住在洮儿河、绰尔河和乌裕尔河流域的锡伯族先民黄头室韦四部,即大黄头室韦部、小黄头室韦部、涅剌拏古部、突吕布室韦部。

  “锡伯”为其先民自称。历史上汉文典籍对此有不同称谓,比如汉时称“鲜卑”、隋唐称“室韦”,明清之后称“锡卜”、“锡伯”、“西北”等。

  金军将降服的锡伯四大部落和渤海部落押解到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东南),时间是天辅六年(1122年),由“皇弟昂与孛堇稍喝等以兵四千护送”。即便如此大动干戈,押解途中还是发生了意外。被押送的五个部落“已过上京”、“处之岭(张广才岭)东”,“比至,而诸部已叛去”。锡伯四大部落中的大黄头室韦因怨叛而“复归辽主”,后来成为辽皇族耶律大石的主力部队。

  涅剌拏古部、突吕不室韦部“怨叛”后,由于金兵不予讨袭,很快又重返原居地,仍居嫩江中下游地域,成为这一地域锡伯族的主体。剩下的小黄头室韦部及渤海部被四千金兵集中力量看押着。后来,金朝廷决定,将小黄头室韦的一个谋克和渤海部安置在“上京路即海古之地”;“海古”即中海古勒水的简称,今黑龙江省阿城县境内的海沟河。剩余的小黄头室韦主部被迫迁徙到雅达濑水流域“曷苏馆”旧址,即今双阳河流域的双阳东山及其南麓。洪皓在《松漠纪闻》中记载:黄头女真者,皆山居,号“合苏馆女真”。《辽金时代室韦变迁》也载:“金代黄头室韦称黄头女真……号合苏馆女真……实际上可能是因为女真族为征服者,黄头室韦为被征服者,变为征服者之称呼是完全可能的。”根据这些史料和元明两朝锡伯国与苏完部的存在,可以认定小黄头室韦主部迁徙到双阳河流域,并将其封为锡伯国。

  赵国强原为双阳区旅游局副局长,现为区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多年来一直在研究锡伯国的发展史。近期他在与吴克尧合著的论文《双阳锡伯国建立、发展与消亡》里,详细分析了如此安置的原因。

  辽代末期,完颜娄室及所部的“治所”就设置在双阳。据《金史》卷七十二《娄室传》:“娄室父亦白答,七水部长,祖洽鲁直,由原住地阿注虎水之源,徙雅达濑水。”历史学家孙进己在他的《女真民族史》中认定,“雅挞澜水当为今双阳河。”;娄室率领的女真部落“治所当在雅挞濑水(今双阳河)今长春石碑岭附近。”白答也称白达等名,雅挞澜水也称拽挞懒水、雅达兰水。

  将小黄头室韦主部迁往双阳河流域,管理起来非常方便。因为驻扎双阳地域的完颜娄室猛安是合扎猛安,属于皇家直属的机动主力军队。猛安、谋克是女真族在氏族社会末期创立的部落联盟组织,猛安为部落单位,谋克为氏族单位,三百户为一谋克,八至十个谋克为一猛安。将小黄头室韦主部迁到双阳,也可便于驱使小黄头室韦人充当硬军作战。

  此时,在双阳至少还驻扎着两个以上的猛安,即拽挞懒猛安和拽挞懒河猛安。从文物出土的地点看,应该是从双阳地域调防到现在九台和德惠两地的猛安。这两个猛安可协助娄室监视小黄头室韦主部。

  辽代末期,原居住在雅挞澜水女真部迁徙辽阳之南后,为安置小黄头室韦主部提供了过冬的居住条件。

  天辅六年(1123年)二月,小黄头室韦主部迁徙到雅达濑水(今双阳河)后的第二年,金朝廷采取赈助政策,使他们的生产、生活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改善,并开始修建今南城子古城、二道梁子古屯寨等城池。此后,小黄头室韦自称为“曷苏馆女真”。这种称谓既是为提升降部的政治地位,也便于在女真林立的环境中改善自身的生存条件。

  金代早期,完颜娄室的皇家机动部队时常征召锡伯国人充当前驱硬军,与辽军作战。洪皓在《松漠纪闻》中提到的“合苏馆女直”即小黄头室韦主部,“其人戆朴勇鸷,不能别生死。金人每出战,皆被以重札,令前驱,谓之硬军……”但由于受到严重歧视,过度的奴役,加之分配的给养又少,征战时掠夺的战利品也被皇室的人抢走,天会十一年(1133年),锡伯国人再度反叛,按《松漠纪闻》所记,这一次被金人兴师讨之,“但守遏山下不敢登其巢穴,经二年,出斗而败,复降。”

  赵国强和吴克尧推断,文中的“巢穴”即指双阳东山的锡伯国王城。因叛逃回到嫩江流域的黄头室韦另二部以及在黑龙江通河的小黄头室韦支部,没有加入金朝皇家机动部队(即“合札猛安”)的可能,只有双阳锡伯国的壮丁具备参战的条件。由此,才有了当时被称为“合苏馆女真”的双阳锡伯国因叛乱事件,被金人“守遏”两年,终致复降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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