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由于某种原因，表现得极度的怀疑、惊慌和害怕，人们往往用“草木皆兵”来加以形容。“草木皆兵”这句成语，是从秦晋淝水之战的故事里产生出来的。那么，淝水之战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它的过程和结果又是怎样的呢？

　　太极殿会议

　　公元316年，西晋王朝灭亡。第二年，西晋的皇族司马睿〔ruì瑞〕在江南重新建立了汉族地主阶级的政权，定都建康（今南京市），历史上叫做东晋。当东晋偏安在南方的时候，西北边疆的许多少数民族，乘机进入黄河流域，主要的有匈奴、鲜卑、羯〔jié杰〕、氐、羌五个民族。这些少数民族的贵族统治者互相厮杀，连年混战，在130多年的时间里，先后建立过大大小小十几个政权，历史上把这一时期叫做“十六国”。

　　在分裂混乱中，到了公元4世纪中期，一个由氐族人建立的国家——前秦强大起来了。公元357年，苻〔fú伏〕坚做了前秦的皇帝。他任用汉族人王猛做谋主，经过20多年的努力经营，先后灭掉了鲜卑人建立的强大的前燕和雁门关外的代国、汉人张氏在甘肃地区建立的前凉政权，统一了黄河流域地区，成为当时北方各国中疆域最大的一个国家。这样一来，以淮河为界，形成了前秦和东晋南北对峙的局面，秦、晋的矛盾尖锐起来了。

　　东晋孝武帝太元七年（公元382年）十月的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长安城中前秦的文武大臣们，齐集在皇宫太极殿的门前，等候秦王苻坚临朝，召开御前会议。

　　苻坚威严地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继承王位到现在将近30年了，四面八方大体上已经平定下来了，只有那个晋国还盘踞在东南一个角落里，不肯投降，实在令人可气！现在我手中有97万雄兵，我打算亲自率兵前去伐晋，你们看行不行？”大臣中除了有一个名叫朱肜〔róng荣〕的人谄媚附和苻坚的意思外，都认为时机还不成熟，攻打东晋没有胜利的把握。大臣权翼说：“陛下，现在晋国虽然软弱，但是内部还没有涣散，国君并非罪恶昭彰；何况他们的大臣谢安、桓冲都是江南人杰，很有些办法。依臣看来，灭晋之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大臣石越也说：“晋国不仅上下一致，而且有长江作为天然屏障，又得到老百姓的支持，看来不可轻视啊！”

　　苻坚听到权翼和石越都反对自己用兵，心里很不高兴，他板着面孔，非常自信地说：“我的人马这么多，只要一声令下，大家都把马鞭子丢到长江里，就可以把长江的流水给堵住。长江有什么了不起！”

　　会议开了很久，群臣先后发言，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站在权翼和石越这一边，坚决反对出兵攻打东晋。苻坚很生气，叫大臣们退班，只把自己的弟弟苻融留下来，对他说：“自古以来，国家大事都是由一两个人来决定，刚才在朝会上大家七嘴八舌，乱嚷了一阵，徒然扰乱人的心思，得不出结果来，还是你给我出出主意吧！”苻融默默地坐在桌子旁边，没有吭声；苻坚再一次逼问他，他才说：“依我看来，目前攻晋有三大困难：首先，北方的许多人心里还向着晋国，目前出兵时机不利；其次，晋国内部还团结，没有任何可乘的机会；再有，我军连年征战，士兵十分疲劳，他们都有怨言。所以今天会上大家反对出兵，是有道理的，希望陛下采纳他们的意见。”接着苻融又进一步指出：“目前，鲜卑人、羌人、羯人布满了京城附近，他们都和我国有深仇。如果陛下率军南征，只留下太子和一些老弱士兵看守京城，我真担心他们会起来叛乱，到那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还望陛下三思而行！”

　　苻坚没有料到苻融也反对自己出兵攻晋，他站起身来，怒冲冲地说：“哼！连你也说出这样的话来，还叫我同谁去商量呢？现在我有强兵百万，物资和兵器堆积如山，凭着这些，还怕灭亡不了晋朝？我决不容许晋朝在江南长期地威胁着我，攻晋的主意我是打定了！”苻融再三劝苻坚不要用兵，苻坚却一句也听不进去。这样，苻坚终于轻率地决定了发动进攻东晋的战争。

　　前秦发兵攻晋

　　太元八年（公元383年）七月，苻坚颁布了进攻东晋的命令。命令规定：老百姓每10个男子中要抽出一个人去当兵；凡是贵族家的子弟，年龄在20岁以下而又有武艺的，都封他们作羽林郎，编进禁卫部队，跟着军队去打仗；各州的公私马匹，一律征调作军马。前秦的各地官吏接到这个命令，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到处抓人抢马，并且借机会向老百姓敲诈勒索，逼得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年八月，苻坚征集的各州兵马，共计有步兵60多万，骑兵27万，羽林军3万，号称百万大军。苻坚任命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和鲜卑贵族慕容垂一起，率领25万步骑兵为先锋部队，从长安出发。他还任命一个羌族的将军姚苌〔cháng常〕为龙骧（xiāng相〕将军，率领四川的部队，沿着长江顺流而下。苻坚亲自率领主力大军从长安出发，一路上人喊马嘶，旌旗遮天，大道上挤满了前秦的军队，连同车辆、马匹、粮草、辎重，前前后后足有几百里长。被强迫征来的士兵只惦记着自己家里的事，不愿意替苻坚打仗。有一部分将士一路上抢掠老百姓的财物，闹得城乡鸡犬不宁。前秦的军队虽然多，但是纪律很坏，士气低落，缺乏战斗力。

　　九月，苻坚率领主力军攻下了东晋的项城（今河南省项城县），在这里驻扎下来。苻融的先锋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日夜行军，已经到了淮河北岸的颍口（今安徽省颍上县东南的正阳镇），并且向淝水（淮河的支流，在今安徽省寿阳县境内）西岸的重镇寿阳（今安徽寿县），展开了进攻。

　　谢安决策

　　前秦大举进攻的消息传到建康，晋孝武帝和许多文武官员非常恐慌。东晋的广大人民害怕遭受氐族贵族的残暴统治，坚决要求抵抗。东晋的统治阶级，为了维持偏安政权和自己的利益，又考虑到西晋由于不抵抗而亡国，也感到除了抵抗以外再无出路。在宰相谢安主持下，东晋政府决定发兵抵抗前秦的进攻。

　　谢安，字安石，是一位有丰富统治经验和远大政治眼光的地主阶级政治家。他的祖上原先是北方的地主，以后全家迁到了江南。谢安年轻的时候，朝廷召他出来作官，他不肯，后来他在会稽东山（今浙江省上虞县西南的东山）隐居起来。公元373年，谢安终于应召出山，被朝廷任命为宰相，执掌朝政。他上台以后，和当时东晋政府中另一个重要人物车骑将军桓冲密切合作，并起用那些在政治上失势的人才，让他们能够为国家出力。在军事上，任命谢石、谢玄等人为将领，加强对前秦的防御。所以在淝水之战以前，东晋统治阶级内部比较稳定和团结，社会比较安定，政权比较巩固，军事上也是有准备的。

　　这次前秦大军压境，谢安被孝武帝任命为战时最高统帅征讨大都督。谢安首先下令把淮河以北的老百姓迁到淮南，实行坚壁清野，防止前秦掠夺东晋的劳动力，同时用以补充自己的兵源。

　　在军事上，谢安认为淮河一线是苻坚进攻的主要方面，所以首先必须派重兵在这一线布防。他推派自己的弟弟谢石代理征讨大都督的职务，指挥全军；选派优秀的将领谢玄做前锋都督，连同青年将领谢琰和桓伊等一起，率领80000名精锐的“北府兵”去迎击秦军。另外，谢安又派了将军胡彬，率领5000名水军去增援寿阳。

　　谢玄在率领北府兵出发之前，去见谢安，问他怎样才能打败秦军。谢安从容不迫地回答说：“朝廷已经作好了安排，你只管去好了。”说完就不再开口了。谢玄有些纳闷，可是又不敢再问，就托一个叫张玄的同事再去请示谢安。谢安不但没有作答，反而和张玄一道乘车到山中别墅游玩去了。谢安邀张玄下围棋。张玄的棋艺本来比谢安高明，往日下棋，总是张玄赢，谢安输；可是今天张玄老担忧着前方的军事，结果没有获胜，下成了和棋。谢安在山中整整游玩了一天，直到深夜才回家。

　　大敌当前，谢安就是这样的沉着、冷静，从容不迫，并且充满胜利的信心。看到宰相这样，满朝文臣武将的心也镇定下来了。

　　洛涧战役

　　苻坚依仗着雄厚的兵力，不等各路人马到齐，就命令苻融向晋军发动猛烈进攻。十月，苻融把寿阳城攻破了。胡彬率领水军还没有到达寿阳，在半路上听到这一消息，被迫把部队退到一边是河水、一面是高山的硖〔xiá霞〕石（今安徽省凤台县西南），在这个地势险要的地方扎下营来，专等谢石大军的到来。苻融占领了寿阳以后，一面派兵围攻硖石，一面派梁成率领50000军队控制了洛涧（即洛水注入淮水的地方，在今安徽省定远县西南），阻止从东面来救援胡彬的晋军。谢石命令晋军在离洛涧25里的地方，驻扎下来。

　　谢石的大军不能前进，被围困在硖石的胡彬水军就孤立了，眼看军粮就要吃光，情况十分紧急。为了迷惑敌人，胡彬命令士兵们拿着簸箕，天天在河岸上扬簸沙土，使远处的秦军看见，好像是在簸米，表示自己的军粮还很充足。同时他给谢石写了一封告急信，说：“现在敌军势力很大，这里的军粮已经吃完，情况十分紧急，恐怕再不能和大军相见了。”他把密信交给一个亲兵，叫他乘夜突围出去，送给谢石。不料这个亲兵在途中被秦军捉住，告急的密信也给秦军搜去了。苻融得到这个情报，立即派人连夜到项城去报告苻坚，说：“现在晋军人少粮尽，正是打败他们的好机会，应该马上发动进攻，不能让他们跑了！”

　　狂妄自大的苻坚正在为攻占项城沾沾自喜，听到苻融的密报，更是心花怒放。当天晚上，苻坚把大军留在项城，只悄悄地挑选了8000名轻骑兵，亲自带领，不分昼夜地赶往寿阳，想要出其不意地捉住谢石，一举灭亡东晋。他离开项城的时候，还对项城的将士们下了严厉的命令：“谁敢泄露我去寿阳的消息，我要把他的舌头连根拔掉！”

　　苻坚来到寿阳，和苻融经过一番计议，认为有可能使东晋不战而降，决定派朱序到晋军去劝降。朱序本是汉人，曾做过东晋的梁州刺使，在襄阳守卫战中战败被俘，他“身在秦营心在晋”，仍存报国之心。朱序来到晋营不但没有劝降，反而把他所知道的秦军的一切情况，都秘密地告诉了谢石、谢玄，并向两位将军提出破敌的建议。他说：“苻坚这次拼凑了全国兵力，共有90多万人。如果这些军队一齐到来，的确很难对付。但是目前秦军大部分人马还在行军途中，凉州的兵刚刚赶到成阳；秦军在前线的兵力并不怎么雄厚。晋军如果要发动进攻，现在正是大好机会。你们只要派一支精兵打败秦军的前锋，挫伤它的锐气，秦军就会全线崩溃。”朱序说完，就匆匆赶回寿阳去了。

　　起先，谢石以为苻坚的主力大军都已经来到寿阳，本想采取守势，疲劳秦军；后来和谢玄、谢琰等仔细研究了朱序的密报，决定乘苻坚的主力还没有到来，首先消灭梁成的部队，扫除前进障碍，解救硖石之围。于是，他派勇将刘牢之率领5000名北府兵，去袭击驻扎在洛涧的梁成部队。

　　刘牢之接到命令，就在当天夜里，带领5000名北府兵，借着星光，向洛涧出发。听说要向秦军发动攻击，北府兵人人摩拳擦掌，战斗情绪异常高昂。晋军来到离洛水10里路的地方，刘牢之接到前哨的报告说：梁成的部队，在洛水对岸扎下了营寨，黑压压的一大片，但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已经进入梦乡了。刘牢之立即向部队下了急行军的命令。北府兵5000人马涉水而过，像猛虎下山一样，勇猛地冲破了秦军的前沿阵地，呐喊着杀进了敌人的大营。正在酣睡的秦兵还没有来得及弄明情况，许多人就被晋军杀死了。梁成从梦中惊醒，听到帐外的厮杀声，吓呆了。他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披上铠甲，翻身上马，正想抵抗，只见刘牢之一马当先，手执长枪，直向梁成的营帐冲来，正好和梁成相遇。两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梁成胆怯手软，渐渐招架不住，被刘牢之一枪剌于马下。

　　秦军失去主将，更加无心抵抗，纷纷向后逃跑。晋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淮河边上。刘牢之马上分兵截断秦兵退路。秦兵被追得走投无路，抢着跳进淮水里逃命，许多人都淹死在水里了。经过一夜的激烈战斗，秦军死伤达15000人，洛涧被刘牢之的北府兵收复了，前秦在淮河的封锁线被打破了。

　　谢石、谢玄听到洛涧大捷的消息，一面命令刘牢之继续沿淮河西进，解救硖石之围；一面亲自指挥各路兵马，乘胜进到淝水东岸，驻扎下来，和对岸苻坚的秦军隔河相望。在胜利的消息鼓舞下，晋军士气更加高涨。一场激烈的决战即将到来。

　　八公山上“草木皆兵”

　　苻坚听到梁成被杀和洛涧失守的消息，又接到晋军大队人马开到淝水东岸的报告，开始觉得情况有点不妙。他急忙和苻融登上寿阳城楼，观察对岸晋军的动静。他向东望去，只见晋军阵容严整，旗号鲜明，一座座营帐整齐地排列在淝水河畔。八公山的脚下，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操练声。苻坚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一阵北风呼啸掠过，苻坚顶着风向北远远望去，恍惚之间，只见八公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晋军。他感到十分意外，对苻融说：“你看，晋军这么多人马，明明是强敌，怎么能说他们是弱军呢？”其实，八公山上哪里有什么晋军呢！是北风把山上的草木刮得起伏摇摆。苻坚因为有点心虚，加上错觉，误以为是晋军在那里跳跃奔跑哩。后来，人们常常把过分的紧张害怕，比作“草木皆兵”。

　　苻坚不敢再那么看轻晋军了。他走下城来，传下军令，要将士们严密防守淝水防线，没有得到命令，谁也不许渡水出击。

　　秦兵沿河岸层层布阵，晋军要想渡河，困难很大。秦军虽然在洛涧吃了败仗，锐气受到一些挫折，但是人数仍然比晋军多好几倍。谢石和谢玄认为：晋军现在只要能够抓紧时间，争取主动，进行速决战，就有取得胜利的可能。要不然，如果苻坚的人马全部到齐，胜负就很难预料了。他们进一步制定了引诱秦军进行速决战，并且力争一举击溃秦军的作战计划。

　　谢玄派了一名使者到寿阳去，对苻融说：“将军领兵深入我国国境，却在淝水列阵不动，这是要作持久的打算，哪里是要同我们展开决战呢？你们如果能把阵地稍稍向后移动一点。腾出一块空地来作为战场，让我们的军队渡过淝水，双方决一胜负，这不是很好吗？”苻融把晋使的要求，立刻报告给苻坚。

　　苻坚心想：晋军虽然在洛涧打了一个胜仗，但是力量毕竟有限，难道我还怕和他们决战吗？如果不答应晋军的要求，倒显得自己胆怯了。于是他召集部下的将领来商议这件事。将领们都说：“我军人多，晋军人少，不如扼守住淝水防线，不让他们上岸来，然后再找机会消灭他们，这才是万全之策！”但是苻坚另有一番盘算，他想将计就计，等晋军渡到淝水中间的时候，出动奇兵，采取突然袭击，一举歼灭晋军，所以他不采纳将领们的意见。他叫苻融通知晋使，同意把部队后移，还约定好时间，让谢玄领兵渡水决战。

　　淝水大战

　　晋军得到对方的回信，立刻紧急行动起来。谢玄率领80000晋军，在淝水的东岸排好了阵势，前面是骑兵，后面是步兵，军容十分整齐。

　　决战的时刻来到了。

　　苻坚坐着装饰着云母的华丽战车，由几员战将簇拥着出了寿阳城。苻融和大将张蚝〔háo豪〕都披上了铠甲，骑着马到了阵前。苻坚向对岸看了一下，就叫苻融传下将令，命令全军后退，以便腾出战场，让晋军渡过河来决战。秦军大部分是被苻坚强迫征调来的，其中有汉人，也有被奴役的各族人民，他们厌恶战争，更不愿意替氐族贵族卖命。他们一听到苻融下令全军向后移动，就马上乘机奔逃，你推我挤，争先恐后，不可阻挡。这时候，朱序在阵后大喊：“秦兵败啦！秦兵败啦！”士兵们一听，两条腿跑得更快，整个秦军队伍溃散了。秦将想用杀人的办法制止士兵逃跑，可是哪里制止得住？就连他们自己也被人流拥着向后溃退。就在这个时候，谢玄马上同谢琰、桓伊等将领率领8000名骑兵，跳进淝水，后面的大队晋军也紧紧跟了上来，一起奋勇渡河，排山倒海地冲上岸去。苻坚看到形势不妙，叫苻融赶快命令秦军停止后退，掉转身来迎击晋军。可是正在溃退的秦军，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根本没法阻挡。

　　谢玄抓住这个有利时机，指挥晋军在后面紧紧追击。秦军主将苻融还想亲自压压阵，制止秦兵继续溃退。不想一支乱军冲过来，把他的坐骑冲倒，苻融从马上摔了下来，晋军士兵一阵乱刀把他砍死了。秦军失去了主将，更加混乱，人马自相践踏而死的，被晋军杀死的，不知有多少。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些侥幸保住了性命的秦军将士，失魂落魄地向寿阳的西北方向逃命。他们怕晋军追赶，不敢走大路，只能在长满了荒草的小路上乱跑。晚上不敢上老百姓的屋里去住，只能露宿在野外。沿途的老百姓也纷纷拿起武器来打击秦军的残兵败将。秦兵更加害怕了，谁也不敢回头看看到底有没有晋军追赶他们，甚至听到风吹的声音和鹤叫的声音（风声鹤唳〔lì历〕），都认为是追兵到了。这时候正是十一月，天气严寒，这些逃出来的秦兵又冻又饿，最后竟死亡了十之七八。

　　再说骄傲狂妄的苻坚在寿阳城外看到前线这样大败，吓得丧魂落魄，慌忙跳下云母车，跨上一匹战马，混在乱军中慌慌张张地逃命。苻坚还没有跑出多远，他的肩膀就中了一箭，鲜血直流。他狼狈奔逃，侥幸过了淮河，这时候跟随他的只有几个人了。苻坚在淮北收拾残部，才聚集了1000多骑兵。他的部下只有鲜卑贵族慕容垂的30000人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他就带了1000多名骑兵到了慕容垂那里，一起往洛阳撤退。苻坚沿路又收集了一些溃兵，回到洛阳的时候，只剩下十几万人了。苻坚很是伤心，对他那个最宠爱的妃子说：“这次败得这样惨，我还有什么面目统治天下啊！”

　　淝水大战的胜利捷报，飞快地传到了建康。这天宰相谢安正在家里和朋友下棋。他看完了谢石送来的战报，知道秦军已经被打败，随手把它放在床上，照旧下棋，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那个朋友忍耐不住，问谢安：“战场上的情况怎样了？”谢安这才从容回答说：“没什么，孩子们已经把苻坚打败了。”那个朋友听了，把棋盘一推，连忙跑出去向同僚们报告喜讯去了。过一会儿，谢安起身回到内宅去，这时候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心情，当他跨过门槛的时候，竟把脚上穿的木屐〔jī机〕的齿碰断了，可他自己还不知道。

　　淝水之战是东晋和十六国时期最大的一次战争。前秦从大举进攻到淝水决战，前后只有四个月的光景，就全线崩溃了。经过这一战，东晋相对稳定的局面得到了巩固，江南的经济、文化进一步发展。与此相反的是，由于苻坚的失败，前秦政权随之瓦解了，以前被苻坚灭亡的许多国家纷纷复国，本来没有建立国家的一些少数民族也纷纷立国，北方再度陷入割据混战的局面。

　　在这次战争中，前秦军队90多万，东晋军队只有八万，战争的结果，却是晋胜秦败。这里根本的原因，是由于苻坚所发动的战争是为了无限度地扩大他的统治范围、掠夺江南物产的非正义战争；东晋为了保卫国土，保卫家乡，反对掠夺和蹂躏而战，进行的是正义战争。前秦虽然在经济和军事上都占优势，但是内部矛盾重重，人民厌战，貌似强大，实际虚弱，当时并不具备统一南北的条件；东晋虽然经济不雄厚，军力也比较弱，但是内部比较团结，后方比较安定，人民积极支持，经过主观努力，终于能够打败强敌，取得辉煌的胜利。

　　东晋取得这次战争的胜利，主要应归功于东晋的广大士兵和人民；而宰相谢安能够镇静地进行决策和部署，谢玄等将领能够根据敌我实际情况运用灵活的战略战术，也是重要的原因。而苻坚骄傲轻敌，不顾客观形势，不听正确意见，一意孤行，一味蛮干，结果造成了秦军的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