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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见:天马与蚕-开辟丝路的异域传说

作者:逢初 · 2015-06-17 来源:凯风文化

  神秘的异国情调是一种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经济学和心理学素材。传说扑朔迷离的天马吸引着汉武帝向西,而丝绸更是给西方历史植入了谜一样的异域风情。罗马人推崇这种美妙轻盈的织物,大部分功劳应归于丝绸那遥远而又神秘的起源。最现实的财富和最飘渺的神话共同铺就了丝绸之路——世界上第一条大文化和通商之道,它的历史便是最佳证据。 

  

《天马》汉画像砖(局部)拓片  

  寻找天马:汉武帝与张骞的故事  

  汉朝的第六位皇帝——汉武帝(刘彻)是一个穷兵黩武之人。精力旺盛的天子渴望能够长生不老,做梦都想。手下的占卜师给他讲述了天马的故事,唯一可以长生不老的手段就是天马出现,将帝王的灵魂带到无限乐土。在公元前2世纪中叶,汉武帝除了军国大事之外,寻找天马是他不便告人的秘密。

  另一个噩梦般的故事搅了汉武帝的宁静的心绪。在那个年代,匈奴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民族。野蛮、残忍是弱者对他们的评价,当然还有言语上侮辱的痛快:匈奴,名称本身就意味着“有骚味的人”。在匈奴人中,只有那个砍下最多敌人头颅者,才会被人尊重。广袤草原上,除了狼啸之外,就是堆积如山的头颅会让人惊悚。更惨的是敌方将帅的头颅,匈奴骑士会把他们悬挂在马匹的笼头上,而且还拿头颅骨斟酒,开怀畅饮。更多的流言会在汉族民聚居地传开:匈奴人以未煮熟的肉来填肚子,身上穿着皮革,在充满寄生虫的旃裘中睡觉,头戴狼面具。阿Q精神往往能帮助弱者反戈一击:即便匈奴人这么可怕,最糟糕的却是他们那令人难以忍受的骚膻味。

  可匈奴真不是吃素的。纵使汉武帝威胁也好,许以荣华富贵也罢,大汉的将军没有人敢拍胸脯说,我横刀立马,匈奴必败。秦朝时期,匈奴人就涌向了长城。汉高祖刘邦在陷入与匈奴人的恶战之后,与其谈判,将一名公主下嫁匈奴单于。这是一种极大的羞耻。匈奴人短暂地退出中原。有人禀告武帝,在匈奴居住之地以西的某个地方,生活着月氏族,在几十年前月氏和匈奴拉过一次仇恨——匈奴单于在重挫月氏人后将月氏王的头颅拿来饮酒。可惜的是,月氏人一路向西,隐没到戈壁大漠中去了。要是找到他们,和他们联盟,东西夹击匈奴人,不失为良策。让武帝眼前一亮的是臣子下面的话:月氏人善养马。

  汉武帝早就听说西方有个大宛国,那里生活着天马,是母马与龙杂交的马匹,天马可以确保他长生不老,并能带他到天国。武帝紧缩的眉头少许松动,心中也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武帝很快就表态,对于此次出使,必须选择一个既称职又勇敢的人。(是啊,鼠辈之徒估计还没见到匈奴的影子就跑回长安城了。)郎官张骞,史载“为人强力,宽大信人”,不二人选。公元前139年,张骞带着一百多名随从,启程出使西域。皇帝的心里充满期待。

  

张骞出使西域   

  张骞一行还没走出长安城的时候,就要想月氏人究竟躲到了哪里?司马迁《史记》记载月氏人在康居。但实际上,月氏人与匈奴是边战边撤的,一直退到了撒马尔罕地区。对头一遭“出国”的张骞来说,这距离要比他想象的远得多。事实上是,张骞一行到了甘肃就被抓到了单于面前。莫名其妙地是,单于对他示以宽容,没有拿他的头颅作酒具也就罢了,竟然还给她娶了一名匈奴老婆,最后还生了几个孩子!(细细琢磨这事,机关太多,我与诸位也是“醉”了。)

  虽然张骞娶了妻生了子,但是不要以为他叛变了大汉。随身佩戴的汉节时刻提醒他不忘使命,还有一名武艺颇高的助手堂邑父陪在他左右,二人等待有利机会逃脱去继续完成使命。

  等待……历史告诉我们,等待很重要!十年后,这一天终于来了,两个汉朝使臣得见天日,终于来到大宛。二人在大宛河谷的浩罕国见到了品种特殊的马匹,这就是有名的汗血宝马:属于山地马种,抗疲劳,蹄坚硬(这在当时颇受器重,因为那里没有打铁掌的技术)。这些马可以日行千里,更奇特之处是它们身上会流淌棕红色的汗血。但是对于张骞一行来说,最重要的价值是——这也许就是武帝想要的马匹。

  张骞在浩罕国王的指引下来到了康居,也就是后来的撒马尔罕或康国,在妫水(乌浒水)流域邂逅了月氏人。但是,据史载:“大月氏王已为胡所杀,立其夫人为王。既臣大夏(希腊人的一支建立的国)而君之,地肥饶,少寇,老安乐”,“自以远汉,殊无报胡之心。”东西夹击的策略谈不拢,一年以后,张骞取道回程。不出所料,他再次被匈奴人俘虏,好在这次他和助手堂邑父只等待了一年,就利用匈奴单于薨逝的机会得以逃脱,还把胡人老婆一起带回了汉朝。

  张骞去国十三载,估计汉武帝早就把他忘了。回国后,他被封为“太中大夫”,获得了“大行”的封号。听取汇报时,当张骞提到大宛的汗血宝马,并声称它们或许就是天马后代的时候,汉武帝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作为皇帝,长生不老的渴望再次在胸中熊熊燃烧。

  这时,“丝绸之路”还远没有真正形成,张骞只能算是探了次路,给“丝绸之路”颁发了一个官方出生证,知道了西边都有什么,并且,连皇上喜欢的“天马”都没带回来一匹。

  最初,在这条东西道路上的物品流通,多是政治上的“礼物”往来,也就是纳贡品。不久,张骞率领300人的军队再次出发,一方面是为了联合乌孙抗拒匈奴,另一方面就是带回汗血宝马。有一首诗,讲的就是远嫁乌孙的汉公主的哀怨: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汉朝皇室为了巩固王室间的联盟,也是安慰这位哀怨的公主刘细君,便每年派使臣去慰问。当时像这样的和亲有很多,行走在丝绸之路上使臣来来往往,这些道路都快成了“公主之路”了。伴随着官方外交的活动,这条路上的商贸活动也络绎不绝。

  历经颇多周折,汉武帝如愿以偿得到天马,尽管没能驮着他去长生乐途,但看着汉帝国日益强大,能够与匈奴抗衡,贡品沿着丝绸之路滚滚而来,他的心绪或许也得到了慰藉。《汉书》这样记载天马:

  天马来,从西极,涉流沙,九夷服。

  天马来,出泉水,虎脊两,化若鬼。

  天马来,历无草,径千里,循东道。

  天马来,执徐时,将摇举,谁与期?

  天马来,开远门,竦予身,逝昆仑。

  天马来,龙之媒,游阊阖,观玉台。

  诗后注明:“太初四年,诛宛王,获宛马作。”

  丝绸的秘密:树上的羊毛是如何长出来的 

  在中国人的守护下,丝绸的制作秘密保守了几千年才越出国界。西方开始生产丝绸的时间,在拜占庭是公元6世纪,在伊斯兰时期的西班牙是9世纪,西西里的养蚕业是十字军东征的结果,是12世纪。14世纪时,见多识广的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对中国的养蚕术的认识极为天真:“丝绸在中国很丰富,因为产丝的蚕虫依附在水果上,以水果为食,而且也不要求付出许多辛苦和心血。”

  西方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搞不清楚蚕和丝绸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浪漫结合。但他们的想象离事实真相也并不遥远。公元前4世纪的亚里士多德提到过一种长角的大虫,它将自己置于茧内。他也讲到过科斯岛的野蚕丝。公元前1世纪,维吉尔在《田园诗》中描述了人们用梳子一样的东西从一种树上取下细羊毛。公元1世纪古罗马百科全书式的作家老普林尼总结道:“赛里斯人以其森林中的羊毛而著名。他们以喷水的办法而使白色绒毛从树叶上脱落下来,女子们便要完成缫丝和纺织的任务。人们正是通过一种如此复杂的工作,才从非常遥远的地区获得使贵妇人身穿透明衣裙,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原料。”这段关于树上产羊毛的描写来自于他的《自然史》。赛里斯人用来称呼那时候的东方人,其词根就是称呼蚕的“赛儿(ser)”。

 

  到公元2世纪时,希腊舆地学家包撒尼亚斯已经非常接近谜底了:“至于赛里斯人制造其衣服的丝线,它们并非是出自一种树皮,而是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起源。其具体情况如下:在他们的国家中有一种小动物,希腊人称之为赛儿……这种小动物的体积是大金龟子的两倍。至于其他,它酷似在树上结网的蜘蛛,也如同蜘蛛一样拥有八只爪。赛里斯人饲养这些动物,让它们建成了能适应冬季和夏季气候的小外壳。这些小动物的产品是一种很细的丝网,位于其小爪的周围。”

  看来丝绸的秘密和它所在的国家一样,令人难以理解。数个世纪期间,只有中国人才能娴熟地掌握其每一个阶段,完美缫丝,织成丝绸。

  当然,丝绸的秘密也创造了很多美好的中国版传说。其中,有一个是讲蚕女(蚕姑)的,她也被称为马头娘。

  很久以前,一位少女的父亲被强盗绑架。在他被劫不久,其牡马独自返回。女儿因担忧父亲,对马也倍加呵护。少女的母亲广而告之全城,能够救回其父亲的男子将娶到少女为妻。但是,没有一个男子获得成功。有一天,牡马脱缰而去,日落前驮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回来。一切似乎就这么回归平静。但是牡马却愈发变得狂躁,不停地以一种令人恐惧的怨声嘶鸣。主人在大怒和无可奈何之下杀死了这头牲畜并剥了皮。有一天,少女经过晾晒的马皮旁边,她感到突然刮起一阵暴风,将她裹进马皮中,随着卷到了空中。

  人们在一颗桑树下发现了已变成蚕虫的少女。不久,少女破茧而出后安坐在一匹长着翅膀的马身上。蚕女向人类传授了养蚕术,便乘着白马消逝在天空中。从此以后,蚕女成为养蚕人、纺织者的保护神。

 

  丝绸之路的历史被神话般的浪漫氛围所包围,浪漫驱使着人们冒险追求财富与奢华。这样的氛围反映了丝绸之路的经济意义,但也不难看出它在政治、文化和宗教方面的重要作用。

  这条浪漫之路的最终得名,源于19世纪末德国舆地学家李希托芬,他指的是由道路、绿洲和商业城邦组成的一个网络,驮载珍贵商品的驼队由此而过境转口,首先是指将中国与波斯联系起来的道路。后来随着人们观念的扩大,“丝绸之路”具有了一种更为广泛的意义,先是囊括进海上丝绸之路,后来广涉丝绸、香料、瓷器等等,进而伴随文化、宗教等交流。

  “丝绸之路”终成了一条无止境的道路、象征性的道路、一条财富之路。在这条道路上合理的和神秘的东西并存,在各个中转站,人们公正地估价流通的物品,同时又乐此不疲地谈论着魔怪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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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逢初,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编辑,史学出身,沉浸书山,过不上喝茶看报的日子,却好品鉴世事人情,常说道中外古今。在《北京日报》副刊、网站专栏等处发表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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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