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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苹果:告别信仰的狂欢怪象

作者:韩程 · 2014-09-14 来源:文学报

 

  韩程

  四年前,筷子兄弟曾以一首《老男孩》,借用各类青春记忆中的符号如吉他、自行车、磁带、眼保健操、俄罗斯方块机、传呼机等进行堆积与拼贴,引领了一次集体性的怀旧、追溯美好年代的青春与梦想,从而获得了强烈的、集体的情感共鸣传播效果。四年后,其新作《小苹果》MV问世,同样是后现代风格,再次引爆流行。对于前者,受众沉浸在挑选、美化后的个人及集体的青春记忆中,对于后者,则是沉浸在各色符号的拼贴、戏仿与喧闹中,叙事都不求完整,而借用其他文本以及受众个人经验弥补叙事的轻浅,但两者都引领受众实现了一种暂时“焦虑消逝”了的“欣快症”,一种幻觉的欣快感。只是,从怀旧、青春、梦想到讲述爱情的小苹果,当年的老男孩们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MV中的小苹果首先是以禁果的形象出现的,是西方《圣经》里伊甸园中“分别善恶树”上所结的果实,偷食禁果被认为是人类的原罪及一切其它罪恶的开端。符号的意义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笔者认为红苹果在中国当下这个历史时刻的意义,可以被解读为是指向一种物质富裕的“现代西方”的诱惑,更明确地说,指向带着金色面具的新自由主义大旗下的市场主义。那么,面对一个表述爱情的MV,这样去解读小苹果的诱惑所指是否有一种过度阐释的嫌疑?

  《老男孩》实际上证明了这一群体对于“市场”的“善恶”的认知和表达。在《老男孩》中,对于新自由主义是通过对其取得的种种成绩和造成的种种社会后果的新闻报道来指认的,比如飙升的房价、国民生产总值的提高、待业大学生人数的蹿升、象征科技新高的嫦娥卫星等。作品也屡次展现现实生活中主角的奔波、各种不如意以及社会的贫富差距。如此,一个群体性的“失落”触发了集体性的“怀旧”。所以《老男孩》对青春与梦想的回眸获得了强烈的共鸣。受众被召唤,以一种怀旧的伤感悼念无经济压力的梦一般的青春,鲜明的时代符号拼贴、描摹、捕捉、构造了一个表层的、共有的“骚动、简单与美好”。然而“越怀旧,不是证明了遗忘,而是证明旧时光在今天的重要位置,更证明今日发展的迅速”,新闻里的内容、林立的商业海报、各类名车豪宅都是物质文明高速发展的明证。这就指认了另一个重要事实———怀旧中的“青春”虽然美好,但却重叠着一份关于“物质贫困”的记忆。

  因此,新自由主义代言的现代化是被再次肯定的,在《小苹果》中,关于禁果“要不要吃”的问题重新回应了这一点,禁果“要吃”,因为正如王太利装扮的夏娃所说的,“好吃得受不了了。”再或者说,《小苹果》本身就是吃了这个诱惑、按照文化工业的市场要求打造出来的。

  “小苹果”接着又成为了爱情的符号,借用童话美人鱼、战乱背景下的青梅竹马勾勒表达“苹果就是最珍贵的你,不论你的长相如何,我都爱你”。而在当下的现实生活中,爱情却成为一道关于理性与感性的选择题,长相是女性被选择的资本。《老男孩》中,校花的哭泣就是因为妥协于物质、跟随了包子而遗忘了爱情的纯美。这样的主题话语在一系列民间制作的微电影中反复出现并不是偶然。在另一部微电影《钻石亮晶晶》中,与《非诚勿扰》中“马诺”相貌酷似的“马晓诺”侃侃而谈女人的“物恋”、对钻石的向往,并直言,“这男人送你的钻石越大,就越能说明他有能力”。与之呼应的正是真人秀《为爱向前冲》那位“豹哥”的暴力话语,“姑娘们我告诉你,你们嫁人,嫁老公,没有5克拉以上的钻戒不要嫁”。这些都指向一个男权社会下,弱势男青年群体的创伤。如此看来,韩国神曲《江南style》中一个弱势大叔对于sexy lady的追逐可能正因为一种颠覆性的喜感而获得追捧。

  这就是一个感伤的以常识为信仰的时代,“小苹果”就象征着远去的信仰。这个时代,在一些后现代学者如丹尼尔·贝尔、福山雅治、亨廷顿的笔下,就是历史终结的时代。因为市场已主导一切,市场交换就是唯一的价值。所以,齐泽克批评后现代左派,“已经接受了资本主义是城内唯一的游戏,已经放弃了真正的克服现存资本主义自由体系的尝试”。

  后现代主义拒绝对资本主义进行整体的批判,然而后现代风格的《老男孩》《小苹果》 却在言说了犬儒主义、告别信仰之后仍然留下了弱势群体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已经被听到,热情的受众并不是糊涂的,反而是清醒的,但也是无奈、犬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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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杜小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