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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艺术最讲中正平和

2014-10-13 来源:北京晨报

 

  梅兰芳表演《贵妃醉酒》,饰杨玉环。  

  “先父梅兰芳先生艺术的‘中和之美’跟他的一生为人相关。”梅葆玖从自己是一个普通演员的角度提及父亲所创建的表演体系:体系中表演实践的“中心灵魂”是中和之美。“中和”是中庸之道的主要内涵,是中华民族的一种文化模式,并渗透到社会各个领域,“和实生物”是哲学之和,“乐从和”是艺术之和,“非和勿美”是美学之和,“其政和”是政治之和,“和气生财”是贸易之和,“和为贵”是外交之和,“温婉敦厚”是人品之和。

  艺术不走极端

  梅葆玖自幼感受梅兰芳在剧团和他的创作班子里,做事从不走极端、一定全力维护集体的利益,互相帮衬,求大同存小异,真正做到和睦相处。“我父亲年轻时演《嫦娥奔月》,管道具的刘师傅因为老伴病了,心中忙乱,把《嫦娥奔月》的一个道具花镰、花篮给忘了,等想起来时,我父亲已经扮上了,后台管事的就发脾气,我父亲说千万别发脾气,跟刘师傅说‘别着急,你赶快坐我的汽车回去拿,大家给你垫场子’。不到二十分钟东西拿来了。我父亲就唱了,应该是扛着这些上,我父亲就设计着等唱到第三句,那时捡场的悄悄把花镰花篮放上,这个事情就平安过去了。父亲用大家没有感觉到是一个问题的方式把问题彻底解决,观众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还有一事是1953年在上海人民大舞台演出60场,刚好那天我父亲演《贵妃醉酒》,要拿扇子舞蹈,那是一把金扇子,画了牡丹花,背面也有很多花,现在保留在梅兰芳纪念馆。结果那天管道具的张师傅把扇子落下了,当时他汗都下来了,我父亲说别着急,一看旁边有人用扇子,一把黑扇子,金字,他就拿过来,出去一看,大家说梅兰芳换扇子了,用的黑面金字更漂亮,还来一好,结果就很顺利把这头场戏唱下来了。后来我问父亲如果这把扇子也没有怎么办,他说那也没关系,“我就拿我的水袖、身段来弥补用扇的姿势,我早想好了。”

  还有一回是梅葆玖自己犯的错误,“演《游园惊梦》,我演小春香,父亲演杜丽娘,结果我拿着一把团扇,原来那段唱给忘了,还把杜丽娘的身段做了出来,父亲赶快把小春香的身段做下去了,我当时汗就下来了。戏唱完回家吃夜宵,我不敢看父亲,结果他说‘我知道你学的也是杜丽娘,你做出这身段我不怪你,可是你要注意,每次演出的头天晚上,都得从头到尾默一边,第二天就不会忘了,别净贪玩,下回注意了’。”

  梅派就是讲究范本之美

  梅兰芳艺术的美是一种规范式的美,一种范本美。梅兰芳艺术是有规则的自由动作,他的舞台动作都很美、很自然,但是他每一个动作也都是有规则的,不是胡来的,所以是泛的美,不是特征美。“我父亲曾经说过,他对舞台上的艺术一向都采取平衡发展的方式,不主张强调突出某一部分的特点,通俗地说,梅派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抓住某一个特点很难抓,他讲究的是范本之美,无论一招一式、一字一腔、发声运气都强调非常规范,就是不要突出某一个特点方面,那当然就没有特点了,演员表演要根据剧情的发展和需要。所以,我父亲提倡一切都是平衡的,表面上没有什么风格,实际上已经成为风格化了,很多人觉得梅派没东西,水,实际上不是水,就是他把每个动作都做到了剧中人需要的地方,不需要的他不去强调。

  梅派艺术是观众叫出来的,而不是我自己标称我是梅派艺术,在京剧的历史上属于无形的这一类型的,还有就是余派,还有杨小楼大武生,所谓三大贤梅、余、杨。我父亲非常讲戏德,他跟俞振飞老师演惊梦那场,在俞振飞做身段的时候我父亲就完全配合俞振飞老先生的身段,以他为主,你唱戏的时候我托你,我唱戏的时候你托我,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巧妙地做出一个均衡稳定有序统一的发展整体,这也是我们中国京剧古老的和谐美的艺术表演的优秀典范。

  革新京剧也有失败

  综观父亲的一生,梅葆玖称梅兰芳对京剧的发展和改革有成功也有失败,“首先他用了十年以上的工夫革新传统青衣的唱法,改变了过去那种非常高尖细的声音,但有时候不太听得出来唱词是什么,容易混淆。我父亲那个年代,高音是一个功力,但字音大伙儿听不太出来就不太好,所以把调门降了一点,他的早期唱片是很高的,到了中年后期他就把调门逐渐降了下来,这样更容易听懂。”

  “其次,他用了近二十年的工夫继承了王瑶卿先生,同时又在表演上创立了青衣与花旦之间的花衫这一新行当,我的曾祖父梅巧玲先生,既演青衣也演花旦戏。我父亲继王瑶卿先生之后首创了大量新编剧目,并对原有传统剧目不断创新,如《宇宙锋》这出戏,使花衫这个行当得到了整个京剧界的承认和效仿,都用水袖来表演,这些都成为京剧历史上的一个创新、一个不可磨灭的功绩。同时在表演程式中大大增加了舞的分量,比如《嫦娥奔月》中的飘带、水袖,《黛玉葬花》中的花镰舞,《霸王别姬》中的剑舞,《西施》中的羽舞,他的这些舞蹈都在传统程式的基础上,吸收民间舞蹈和中国武术的艺术元素,他开启了适合于自己表演的水袖和套数。”

  “还有就是梅兰芳脸部化妆,贴片子古装头以及伴奏中加上京二胡等改革,咱本来就是一把胡琴、一个鼓、一个三弦,很简单,后来我父亲觉得唱本身的旦角就是高音,再弄一把胡琴又是高音,后来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京二胡,然后配上京剧的胡琴,正好是高中音适当配点低音,让人听得舒服一点。所以他首先用的二胡就是在西施想念范郎那场,那个年代加上一把二胡感觉就不一样了。所以他在这方面就是全面革新,让观众听得又舒服又美,在传统的基础上革新。贴片子也一样,过去老先生都是大方脸,后来我父亲觉得一个小姑娘还贴一大方脸上台像老太太,就把片子拉下来跟鬓角一样,这一来就像年轻女子和宫廷里的贵妇人的美,我父亲喜欢画画,所以他的头饰、服装、飘带都是从画中悟到的美,然后用于舞蹈,天女散花也是如此,都是从国画中汲取的营养来做的。”

  “我父亲成功的同时,也有过不当的尝试,比如他的时装戏,当时他20多岁,演邓霞姑、一缕麻、童女斩蛇。那时候都没有水袖,后来演这个戏唱慢板时手没法儿放,身段也用不上,后来他就没有再过多演当时的时装戏,后来就不演了。他一生的实践都是经过成功与失败的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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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杜小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