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贤彬,是四川省简阳市的一名高中教师。我姑妈徐培蓉,今年69岁,家住成都市锦江区,是四川大学原子核科学技术研究所的一名普通退休工人。姑妈患有高血压、颈椎病、眩晕症、风湿等数种慢性病,1997年夏天,为袪病健身,她和几位退休老人一起练上了法轮功。
刚开始,和其他气功爱好者一样,他们每天早上、傍晚在公园集体练功打坐,很有规律,还不见得怎么影响正常生活。可是后来姑妈不断听功友们说哪里有人“开天目”了,哪里又有人“师父”给“下法轮”了,姑妈的生活就开始跟着这股近乎疯狂的“神”“主”崇拜浪潮乱了套。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她不再定期体检,也不再吃降压药,说“只要好好修炼”,“师父”自然会给自己“净化”身体,“消业”治病。为了练功,客厅墙上小侄儿的奖状换成了李洪志的法像,用来给小侄儿买营养品的钱买了法轮功书籍、音像制品,还有两次竟然把表姐给小侄儿准备的学费钱也拿去捐功德了。
1999年国家依法取缔法轮功,新闻媒体报道了全国各地的不少法轮功学员因过分痴迷,拒医拒药导致死亡,精神分裂以致自伤、自残、自杀、杀人的典型案例。姑妈有所警醒,在姑父的再三劝说下,同意去医院检查身体。这一检查可不得了,她的血压升到了170/110mmHg,见两年多的修炼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姑妈也答应不再练功,定期检查、吃药。
可是姑妈停练后,经常有功友来拉拢她,久而久之,禁不住他们“练功圆满”的反复蛊惑与“形神全灭”的恫吓,2003年,姑妈重新走入了法轮功。为了弥补前几年看病吃药压回去许多“业力”给修炼造成的“大损失”,尽快“上层次”,姑妈竭尽全力做好“三件事”,为“弘法”活动忙前忙后,不断游说动员身边的人加入法轮功。在功友的怂恿下,姑妈竟然瞒着家人把表姐为小侄儿念大学攒下的积蓄拿出来,租了一间房子,买来电脑、打印机等设备,建起了资料点,专门组织“功友”集体学法交流,开展“讲真相”宣传。每个月还定期把老两口的退休金拿出一部分给功友用于资料点的日常运转。
姑妈每天早出晚归,并且以照顾孙儿为由搬到了小侄儿房里,不再和姑父同住,全家人开始怀疑其中一定有问题。一次,她固执地坚持不让人陪同,自己单独去医院检查身体。回家后,姑父问她要检查结果,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拿出几包药,说是医生才开的。姑父夺过来打开一看,那些药片早已变质。到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姑妈还在练法轮功!为了瞒着家人拒医拒药,她每次都揣着那几包药出门兜了一大圈儿,假装上医院检查身体去了,回来再把药给姑父看,说是医生开的,以此蒙混过关。
全家人苦口婆心地规劝,姑妈始终无动于衷,还说谁逼她吃药她就绝食。姑父担心她长期拒医拒药,高血压控制不好,身体恶化,四处找医生咨询,医生建议只能采取食疗的办法来缓解。于是,姑父主动揽下了为全家人买菜做饭的活儿,按照医生开的食疗方子,尽量买些芹菜、胡萝卜、黑木耳等有益于高血压患者的食物,菜品以清淡为主,为了保证小侄儿的营养,再单独开小灶。买菜本来就只是姑妈去资料点“学法练功”的幌子,这下更乐得轻松,可以无牵无挂地有更多时间开展“弘法”活动了。最令人气愤的是,姑妈还把自己那段时间姑父为她食疗,身体、精神有明显好转的功劳全归功于是因为自己修炼更“精进”。
尽管姑父想方设法地照顾姑妈的身体,但大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2008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姑父被雷声惊醒,隐约听到小侄儿奇怪的声音,急忙起身去查看。推开房门,姑父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姑妈侧倒在床上,双腿还盘在一起,手中抱着《转法轮》,两眼紧闭,小侄儿在旁边盘腿坐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当姑妈醒来看到医生给她挂的输液瓶时,一把掀翻在地,恶狠狠地冲着周围的人吼道:“你们这群‘魔’,阻挡我‘消业’,干扰我修炼!”小侄儿也在一旁不停地吵闹:“不要给外婆输液!不要让外婆吃药!外婆要当神仙的,你们不要害她!”
为了挽救小侄儿,防止他再跟着姑妈练法轮功,表姐一狠心,带着表姐夫、小侄儿搬出去租房子住了。
2008年春节前后,雪灾阴影笼罩了大半个中国,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过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小侄儿现在读书很用功,不再练法轮功了。2月11日中午,姑父和往常一样买菜回家,打开门,家里一片狼藉,好点的家具、家电都没了。惊恐万分的姑父只在桌上找到姑妈留给他的一张纸条:“老头子,我走了,眼看着就要‘圆满’了,你们非要逼我上医院、吃药,害得我功力散尽,‘业力’全部压回来了。‘师父’说了,现在是‘最后的最后’,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这万古机缘,修成佛、道、神。我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你放心,等我‘圆满’的时候我一定向‘师父’求情,带你一起‘飞升’!”
所有亲戚朋友都出动帮忙找,我也急匆匆赶到成都。12日中午,我们终于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姑妈中风了,被送到医院抢救,因为她刚醒过来,好不容易问出了家里的电话,所以才通知我们。
当我们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时,姑妈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摇着头说,由于高血压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加上外界刺激导致出血性中风,已经中度瘫痪。
通过好心人的讲述和姑妈偶尔清醒时的回忆,我们终于知道了她出走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自从上次练功昏倒后,姑妈被强迫治疗,她就一直感觉自己的“业力”加重,眼见“圆满”无望,便计划靠“弘法”最后一搏。听说天安门广场是帮助修炼“上层次”最大最强的能量场,姑妈把家里仅有的1000元现金全部捐给了资料点的同修,换了一大包法轮功资料,一条3米长的横幅,然后把家具、家电变卖了3000元钱,揣在身上,准备去北京。到火车站才发现春运期间,又受雪灾影响,根本就买不到票。她的怪异举动被歹徒盯上,以找票为由将她骗着四处兜圈子,直到晚上再带到荷花池一处僻静的地方实施抢劫。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面对歹徒的刀子,姑妈首先想到的不是呼救,而是一本正经地对歹徒说:“我有‘师父’‘法身保护’,你动不了我。”见歹徒没反应,又盘起腿“发正念”,歹徒被搞得莫名其妙,抢了钱和包就走。由于受到惊吓和过度激动,加上寒冷的天气,姑妈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幸好路过的巡警发现,及时把她送到了医院。
如今姑妈瘫痪在床,还经常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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