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凌星光先生，1933年生于日本东京，旅日华侨，知名在日华人，担任福井县立大学名誉教授，福井华人华侨联谊会名誉会长，日本日中科学技术文化中心理事长，日本华人教授会议监事。1999年8月8日，凌星光先生在日本网站Searchina.ne.jp（以介绍中国为主要内容的一个日本网站，包括政治、经济、文化、体育等多方面）撰写专题文章，从法轮功性质、非法活动、思想背景、未来去向等方面对日本民众作了详尽的说明，希望借此使广大日本民众认清法轮功的真实面目。

　　现在，李洪志创建的气功集团法轮功在中国已经成为了大问题。7月22日自从法轮功被认定为非法后，就展开了全国性的批判运动。这场宣传活动是近20年间从没有过，和1989年的六四风波不一样，具有重要意义。

　　一、断定为邪教集团，而不是气功集团

　　在此之前，法轮功被看作是气功集团，是继承中国文化的有意义的活动。因此就算是产生零星的盘坐抗议的问题，也被宽恕原谅了。但是以“四·二五”事件（超过万名信徒包围中南海进行静坐示威游行）为契机，当局的对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渐渐地此组织被重新认定为借气功集团之名的邪教组织。

　　中国新闻出版署政策法规司发表了《批判李洪志的歪理邪说》，通过十项内容逐一介绍李洪志的主要言论并加以批判（《人民日报》1999年7月23日）。只要看到这篇文章就可知道法轮功既不是气功集团也不是真正的宗教，而是邪教集团，或者可以说至少法轮功正处于邪教集团化的过程中。从四个方面可以判定法轮功具有邪教集团的特征。

　　首先，汇集众多自我矛盾的粗糙知识为其基础。人类充满了邪恶，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将直面彻底的毁灭，第三次的地球宇宙大爆炸等将要发生，煽动邪教集团特有的世界毁灭论的恐怖感。然后，法轮大法是最高的科学，只要相信它就可以看穿从粒子、分子到宇宙的所有的一切。还说什么宇宙是由三层组成，最上层是天国，其次是天人（有德的人），这个地球是由常人（有罪无德的人）居住，说什么地球是宇宙的垃圾堆。还说宇宙的特性是真、善、忍，此三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说什么只要修炼法轮功就可以开天眼，就具备了特殊能力，就可以和石头、墙壁对话。像这样的支离破碎的毫无条理可言的说法正是把佛教、儒教、道教、基督教、现代邪教和现代科学混杂在一起的邪说。

　　其次，要求对教主的绝对忠诚。虽然没有把李洪志直接说成教主，但实际的行动却将他神格化，成为实际的教主。这是从1994年9月李洪志将原本1952年7月7日的出生年月伪造为1951年5月13日开始的，这一天是农历四月初八也就是释迦牟尼的诞生日，李洪志向他的弟子们灌输自己是佛祖的转世。李洪志开始扩大法轮功是在1992年5月，在1993年伪造其简历，在其中写到8岁便具有大神通（同神一样巨大的能力）。由此可以看出，刚在起初的第一年，也就是刚开始的气功集团的法轮功，从一开始李洪志就以教主作为自己的目标。气功只是手段，成为邪教的教主才是其目的。李洪志曾说过“在国内外，真正往高层次上传功，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做”，“这个世界必须听从于我，没有我将无法成立”等等。另外在他在《转法轮》的书中说“每个字都是我的写照，是佛祖的写照”，把他自己看成了救世主，筹划着对自己的崇拜。

　　第三，异端的洗脑型的新兴宗教。邪教的新兴宗教特征是宗教哲学所倡导的哲理不存在，或者是相当缺少，只是寻求信徒们的盲目服从。为达到此目的首先否定科学。法轮功也不例外，说什么“现在的科学并不是科学”“修炼法轮功的人才是真正的最高的科学者”。甚至连一切其他宗教也加以否定：现在的宗教无法救人，修炼后反而变得低级；要修炼法轮功必须同以前所学的一刀两断。像这样，一旦误入了法轮功，我们将脱离所有的书籍和学说，慢慢地被全面控制。这一点同奥姆真理教几乎相似，和欧美的邪教集团也有相同点。

　　最后是超出常理的狂热信仰。邪教集团不认为自杀和他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狂热的信仰是它的特征。法轮功也完全具有这样的一面。相信教主李洪志的话“即使生病也不吃药，修炼法轮功可以治愈”，丧命的人达数百人。7月29日，指明通缉李洪志时，列出的罪状之一便是截至7月28日已致死743人，其中多数人是因为相信法轮功，即使得了重病也不去看医生。还有就是迫于暗示疗法这样的手段，沦为精神病的也很多，这样的事例在新闻报纸上多数已被介绍过了。从根据领头人的指示，便有一万多信徒围坐于中南海一事的行动力可以看出某种狂热的信仰。

　　以上所述内容是基于中国当局的资料叙述的法轮功本质。李洪志本人辩解道“自己和中南海事件无关”“出生年月是公安局当初弄错了，只是将其改正”“没有说过不要吃药”（《亚洲周刊》1999年8月28日）一般，听得较多的是修炼气功可以提高身心以及将真善忍的善行惠及周围。因为它富于欺骗性，当局也是长时间内没有留意，放纵了它，直到以“四·二五”事件为契机对法轮功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二、法轮功的非法化和思想政治斗争的展开

　　法轮功在仅仅的7年时间里，发展为成员超过200万的一大势力，算上单纯的学习气功的人达到了千万人。在其急速发展的过程中，法轮功邪教的一面渐渐地显示出来，来自有识之士的批判呼声越来越高。尤其是在1998年，该组织处于大发展阶段，各种各样的批判性意见蜂拥而出。例如，山东省《齐鲁晚报》于4月1日至8日发表了三篇法轮功的批判文章。对此法轮功的头目急速赶往新闻单位，要求订正和谢罪。遭到拒绝后，法轮功动员了1000人从6月1日到3日进行静坐示威。还有1998年8月27日，广东省当局在其内部出版物中刊登了《应当注意法轮功在我省的活动》，转瞬间被法轮功知晓，收到了来自信徒的抗议信函和要求订正的陈情。其他方面，以赵朴初为代表的中国佛教协会和佛教相关的有识之士在《法音》等杂志上批判法轮功在佛法上不是真正的宗教也不是真正的气功（《人民日报》1999年8月2日），为此也受到了李洪志和法轮功的恐吓。

　　在此应特别记录一下中国科学院何祚庥院士的法轮功批判文章。何院士的研究生自从练习了法轮功以后，变成了精神病患者，何院士也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冲击。以此为契机何院士开始关心法轮功的实体，渐渐地了解了它的危险性，之后在1998年应北京电视台的采访批判了法轮功。结果，电视台遭到了信徒的静坐抗议。何院士于1999年4月19日天津师范大学出版的杂志《青少年科技博览》中发表了题为《不赞成青少年炼气功》，批判法轮功的真善忍是狗皮膏药。4月22日有3000名、23日有6300名信徒集中起来在大学里静坐示威，后又发展为4月25日的一万多信徒围攻中南海。这明显是有组织的行动，中央当局十分震惊。至此才注意到法轮功并非是一般的气功集团，开始了彻底的搜查和取缔。这个当然是秘密进行的，花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此间，法轮功对当局的抗议示威从来没有间断过，达到过307件。

　　7月19日，向全国发出了通知：共产党员不得修炼法轮大法，统一了全体共产党员的意志和行动。同一时间开始逮捕法轮功的主要成员，据日本报道约有70到100人被逮捕。在此基础上，7月22晚特别节目中通过电视和收音机向全国播出了取缔法轮功的新闻。23日，《人民日报》第一、二、三版首先向共产党员发出通知，发表了《提高认识，看清危害，把握政策，维持稳定》的社论，民政部的《取缔法轮大法研究会的决定》，公安部的六项禁令公告，曝光李洪志为人的报道《李洪志其人其事》，因修炼法轮功受到伤害的事例等，处处可见法轮功的相关报道。此后开始了全国性的大批判运动，一周后的7月29日发出了通缉李洪志的逮捕令。

　　法轮功在气功集团的名义下标榜自己是极其宽松的组织，而实际上是相当严密的组织。李洪志担任会长的北京法轮大法研究会是总部，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设总支部，在其下设立支部，一级辅导点，二级辅导点以及末端组织，共分为六个层次，是金字塔形状的组织构成。在各个支部、据点设置宣传、气功修炼、组织、事物等诸多组织，横向和纵向的联络由联络员负责实施，联络手段上使用了网络、传真、电话、手机、手写传达、口头传递等。还有，在主要干部之间颁布内部简报，分析形式并讨论对当局的对策。去年频繁发生的信徒静坐抗议示威便是以此严密的组织为基础实施的。在中国共产党的眼皮下能够组建“合法的”且严密的组织，实在令人惊叹，与此同时这也显示了共产党的麻痹大意。正因为如此，当局的对法轮功的取缔也十分彻底，动员共产党组织积极从事对法轮功成员的劝说工作。令人想起了创价学会（日本邪教，译注）的“说服”。其中河北省派出了6548个工作组3万余人，针对12万成员采取“一人对一人，多人对一人的彻底说服”方式进行退会劝说活动。结果是在7月30日有95%的成员退出，对剩余5%继续进行说服工作。通过逮捕和说服，法轮功已陷入毁灭的状态，看到此情此景很好啊。

　　中国共产党手握权利，给与其组织性的打击是容易的，问题在于该如何对应法轮功在短时间内急速膨胀的思想背景。现在正在总动员宣传媒介展开唯物论和无神论的教育。因改革开放一直没有重视这方面研究，因为此事件，哲学研究人员开始忙碌起来，研究李洪志的谬论。改革开放以来专心投入力量进行经济建设，意识形态的争论处于停止的状态。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宣传活动虽然历经数次展开，但是没有发展到哲学争论的阶段。因此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只是停留在嘴上，造成了人们思想的混乱，给与了法轮功这类邪教乘虚而入的空间。需要关注现在所做的政治思想教育能取得多大的成果。

　　本次大规模的反法轮功宣传运动结合去年开展的反走私斗争和今年上半年展开的三讲运动（政治、正气、学习的重视）综合考虑起来，可以认为是正在复活中国共产党传统的大众运动。毛泽东时代的大众运动方式带来了很大的损失，因此改革开放以来对大众运动开始敬而远之。但是，对于排除社会邪气和弘扬正气，大众运动是有效的一种方法。我正确评价从去年至今的好转的社会环境，希望今后能够采取类似的方式。但是，此种方式最终应该以法律秩序的遵守来进行，需要细心主义，不要发生因人治产生的冤假错案。

　　三、法轮功急速膨胀的社会思想背景

　　之前叙述过现今中国社会的思想混乱给了法轮功可乘之机，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思想混乱呢。我认为四种思想或者价值观错综在一块，弱化了社会思想的基础。社会上存在各种各样的考虑方式，但在社会全体上如果有一种共通的价值观占居主流的话，社会的思想基础会是强健的。现在的中国处于四种价值观收敛于一种价值观的过程中，呈现出很复杂的局面，处于极不安定的状态。那么，四种价值观是什么呢。

　　第一个是革命的利他主义价值观。这点从毛泽东提倡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言语中典型地表现出来，为了党、为了国家、为了社会从而牺牲个人的精神。这是基于革命精神的利他主义，和短篇小说式的“利己的冲动从属于利他的冲动是道德”的利他主义不一样。以毛泽东为首的革命第一代，弘扬扩大了此精神，克服了诸多困难，取得了中国革命的成功。即使在解放后此精神也得以彻底地贯彻，这样才保证了社会处于思想相对稳定的状态。但是放在和平时期的经济建设上，又存在和社会现实不相称的一面。个人的创造性被压抑，社会趋于硬化。1978年改革开放政策被实施后，此价值观慢慢地脱离了现实。

　　第二个是历史传统的价值观。皇帝崇拜、宗族意识、义理人情、男尊女卑、地方主义等封建思想在中国5000年的历史中培养出来，根基很深。迷信和邪教也属于这个范畴。法轮功急速膨胀思想的基础很明显是这种价值观。解放后，由于唯物论教育，婚姻法的颁布，全国统一制度的确立，传统的价值观受到很大的压制。但是处于皇帝崇拜延长线上的个人崇拜仍在继续。另外改革开放后，“思想解放”被唤醒，思想的制约也开始缓和。此种背景下，长期受压制的传统价值观如井喷一样扩展到中国社会的整体。对李洪志的狂热的崇拜倾向，抛除过去20年间传统价值观是难以想象的。

　　第三个是功利主义价值观。此种思想在自由资本主义全盛时期产生在意大利，西方世界的物质文明形成的思想的根基。在中国，清末此思想开始导入中国，因资本主义革命没有获得成功并未成为社会思想的主流。解放后，资本主义思想一直是批判的对象，存在范围很小。自从改革开放政策实施后，伴随着以个人主义为思想基础的商品经济，市场经济的发展，慢慢地增加了它的影响力。利己主义、拜金主义、腐败等不正之风横行，功利主义价值观受到了善良市民的批判，同革命的利他主义价值观和传统的价值观两方冲突起来。对法轮功的支持也是对功利主义的反对。

　　第四个是民主社会主义的价值观。此价值观同时考虑到个人的利益和社会的利益，同牺牲个人利益的革命利他主义不一样，但是，一定条件下应当优先考虑社会利益，很显然两者有共同点。例如在受到外国侵略时即使付出了个人生命也要保卫国家。在个人利益面前，优先考虑社会利益，这是社会主义理念。但在和平的经济建设时期，应当把共产主义原本的目标“自由王国”常常置于脑海中，也就是条件允许时应该努力扩大和保障国民的自由。在帝国主义包围的意识下的“阶级斗争论”以及以此为基础的“专制社会主义”的出现，有历史过程上的必然性，不应当全部否定它的价值存在。但是如今世界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正向21世纪的新时代迈入，中国社会主义必须结合世界的潮流构筑价值观。这便是民主社会主义价值观，受到中国党内外知识分子的支持，此20年间慢慢增加着其影响力。目前尚未正式被当局所接受。

　　由法轮功造成的“四·二五”事件是六四风波（天安门事件）以来的重大政治事件，但从思想背景来看两者大不相同。“四·二五”事件是以历史的传统价值观为基础的，大部分知识分子都不支持。六四风波是以功利主义价值观和民主社会主义价值观为基础的，功利主义价值观是没有未来的，民主社会主义价值观今后会有大的发展。

　　四、今后的展望和应有的方向

　　本次对法轮功的严厉取缔和前面所述的大众运动方式的复活对于改变现在中国的社会氛围大有益处，能够积极地评价。但是为了不使现在的运动仅仅取得表面的成功，为了改造成为更好的社会，需要好好总结过去20年，展示以后20年应有的姿态。在这里，试着展示一下我个人的几点意见。

　　首先应基于事实正确判断本次事件的性质。现在，法轮功事件已在政治问题化，正在加深它的程度。随着新事实的明朗，可能发展成为更大的问题。另外从李洪志身处国外一事看来不能完全否定其同外部势力的勾结。要谨慎在过去的政治运动中犯下的错误“事实的夸大解释”“斗争的扩大化”。比起取缔法轮功，运动的重点更应该放在党和政府的健全以及全体社会的改造上。需要倾听上当受骗会员的话，共同地提高认识。不管部分的骨干分子中是否有政治野心的人，会员中的多数都是纯真的人们。日本奥姆真理教的一般信徒因遭受周围人的白眼无法或得再生，结果又重新回到了奥姆真理教，需要注意这样的事情不要在中国发生。

　　其次要在社会的基础强化上投入力量。现在经济改革正处于风口浪尖处，失业者和临时解雇的人都在增加。随着市场经济化的发展，收入的差距也在扩大，这也成为了社会不安定的因素，给法轮功组织的扩大客观上提供了土壤。还有就是政治改革的延后，难以看见不正腐败现象的改善，影响政府的威信，这也是法轮功的好时机。困难之处在于要根绝法轮功等宗教的根源，需要漂亮地完成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强化社会基础最为重要，当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处于过渡期的脆弱的社会基础今后也会长期持续，必须有这个心理准备。

　　第三致力于党的重整复兴。法轮功中不少党员也参加其中，而且作为骨干很活跃。这样说李洪志利用共产党扩大法轮功的组织并不言过其实，正因为如此弱化了党组织。重整复兴应该从思想和组织的两方面来执行，思想方面创造性地构筑民主社会主义理论，使在全党认识过去的革命利他主义界限的同时要强化批判功利主义价值观和传统的价值观。要避免抽象的没有意义的意识形态的争论，党内的正常争论不可或缺。组织层面上，为党内民主注入力量，践行党内民主并实行集中，党员的组织生活健全化不可缺少。在专制的社会主义下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偏向于集中制，带来了较多的弊端，在市场经济的分散化社会中如何保持党的统一性是全党努力研究的新的课题。

　　最后真正实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共产党一直提倡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人们并不理睬，这种状况持续了数十年。党的领导人嘴上说出来了，但没有伴随实行。对此，李洪志的要将真善忍扩大到社会的呼吁动摇了很多人的心。善良的共产党员也对其共鸣绝非不可思议。共产党的党员为何会被法轮功夺取，需要深刻地反省。曝光李洪志的欺骗性容易，提高党的威信并不容易。幸运的是进入到江泽民朱镕基的体制下看到了显著的进步。期待通过法轮功问题，在全体社会中吹起民主社会主义的新风。

　　对本次的法轮功问题，国际社会较多冷静在观看，没有大的反映，这是可喜的事情。对法轮功的取缔以同西方不同的中国独特的做事方式来实行，西方国家多少有点不调和的感觉，考虑到中国的实际状况希望他们采取继续冷静的态度。

　　1999年8月5日（凌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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