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世纪中叶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打开海防大门,中国就饱受来自海上的侵略、力图御侮自强,中国近代海军的兴衰比以前任何一个世纪都更为引人瞩目。福州船政,造船、办学,为近代海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船政文化的催生者林则徐、创办福州船政的左宗棠、沈葆桢,第一任海军总长萨镇冰……一个个船政精英在中国近代海军的发展的各个阶段都起到了极为重要关键的作用。
林则徐与左宗棠的海军梦
1840年的鸦片战争,林则徐敏锐地发现了西方“船坚炮利”、科技水平远超中国的现实形势,他立即以改革家的胆识,设法购买西洋船炮,并加以仿制。后来,他又向道光帝奏请自行制造轮船。然而这一有着卓越远见的,在当时却如平地一道惊雷,震荡得朝野上下一片激烈反对声,道光帝竟然斥之为“一派胡言”。而这个所谓“胡言乱语”的思想却得到了后人的继承发扬,成为中国近代最先觉醒新思想的萌芽,中国近代海军的发端之处。
林则徐在鸦片战争期间,就有建立海军的想法与措施。1840年2月,在广州,林则徐从美国罗素洋行手中,购买了商船“吉赛皮可”号,改装成战舰,配备有英国制造的大炮34门,后又造了一批炮舰,其中有按欧洲船式建的两三艘双桅船。并改造外海内河船只100多艘为战船。林则徐还收集中外多种战船资料,决心吸取西方技术,制造可以与英国海军抗衡的坚固大船。但由于经费困难,无法筹办。
后来林则徐充军西北,远离东南,前途未卜,都丝毫动摇不了他的坚强信念,他给许多好友信中都表达了他观点。如给好友吴嘉宾信中说,建立海军,与敌作战意义重大。如果没有海军,敌人可以目中无人,敌舰到一沿海城市,能攻下就攻下,不能攻下,它就扬长而去。我们落得处处挨打境地。说他任两广总督时,“曾筹计船炮水军事宜”。从目前形势看,“此事亦不可不亟为筹画,以为海疆久远之谋”。得赶快办,这是海防长久之计!吴嘉宾与曾国藩是同榜进士。林则徐和吴嘉宾谈的“水军”不是旧式行驶于江湖的“水军”,而是在大海上能够与敌人舰队相对抗的海军。
林则徐是近代中国第一个提出并实践着造船、造炮、建立海军的梦想,并为之呕心沥血的民族英雄。当时中国政府以数千年之书,据为治国要典,因循苟安,朝野上下都沉醉于天朝上国的美梦中。但有一个人,把林则徐建海军的“海防”意识深深刻在心中,那就是左宗棠。左宗棠,湖南湘阴人,著名湘军将领。与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并称“晚清四大名臣”。
左宗棠在洋务运动中筹办福建船政,继承了和实践了林则徐建立中国海军的壮志,把梦想变成了事实。1866年6月,刚刚上任几个月的闽浙总督左宗棠就奏请开办船政局。左宗棠奏称:“自海上用兵以来,泰西各国火轮兵船直达天津,藩篱竟同虚设。”“臣愚以为欲防海之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这和林则徐海防思想如出一辙,而且增加了设船政局建轮船内容。左宗棠奏请在马尾开办福建船政局马上得到了批准。但就在9 月底,陕甘等地捻军、回民起义形势告急,左宗棠突然接到谕旨要立即调任陕甘总督。刚刚筹办的船政局,面临无法继续的危险。
沈葆桢鞠躬尽瘁经营福州船政
沈葆桢是林则徐的亲外甥和二女婿。由于战功卓著,在左宗棠任浙江巡抚、李鸿章任江苏巡抚同年,同样由曾国藩保奏,升任江西巡抚。他在巡抚任上,遇母亲逝世,他要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皇帝指示“移忠作孝”,要将丧假缩短为一百天,并暗示将来会给予更高的职务。后来一年,曾国藩同年保奏的李鸿章已升两江总督,左宗棠为闽浙总督。但沈葆桢非要守制二十七个月不可,专心服侍七十七岁老父亲,他是个大孝子。
左宗棠到宫巷“三次造庐商请”沈葆桢,沈葆桢推诿“重孝在身”,“始终逊谢不遑”。左宗棠只好请皇帝出面了,“温谕沈葆桢勉以大义”,并特命沈葆桢“总理船政,由部颁发关防,凡事涉船政,由其专奏请旨,以防牵制。”12月7日,接到任命沈葆桢总理船政谕旨后十天,左宗棠才放心走了。
沈葆桢延续左宗棠的做法,聘用许多外国人主持造船管理,发给他们的薪金也相当优厚。沈葆桢就职第一天就强调西方技术的优越性。左宗棠和日意格等外国人签订的开工后五年的“合同”起了重要的保证作用。合同规定5年内不仅要造大小轮船16艘,更重要须教会中国员工能够自造轮船和自行驾驶轮船,船政学堂学生学成制造、驾驶。这样,一是保证新的技术引进、消化,二保证新的人才培养,三是让朝廷不敢后悔,这是与外国人打交道。
在沈葆桢主持船政的8年多时间里,引进西方先进造船设备和技术,建成当时在中国乃至远东规模最大、世界第四大的船舶工业基地。沈葆桢强调“船政根本在于学堂”,船政设前后学堂,前学堂培育造船人才,后学堂培育驾驶、轮机人才。在他手中生产出来的轮船,后来装备起了中国第一支海军舰队——船政水师。培育的人才随舰队,在1874年沈葆桢抗日保台中起了重要作用。
福建船政的兴办成功地为近代海军的建立奠定了雄厚的基础。1874年5月6日,日军借口侵台,沈葆桢带领福建船政水师逼退日军。而这起日本侵台事件,引发了著名的海防大讨论。通过这场长达七个月之久的大讨论,洋务派的近代海防思想得到了肯定,清政府正式决定创办近代海军.经十年努力,初步建成了北洋、南洋、福建、广东四支海军。
孙中山先生曾经赞誉道:“福建船政足为海军根基。”这句话形象地表现了福建船政在中国近代海军史上的地位。1888年北洋海军成军时,25艘在编舰艇的各级军官几乎全都是船政学堂毕业生。1894年的中日甲午海战,其中12艘军舰的管带中有11人出自船政学堂,其中皎皎者有刘步蟾、邓世昌、林永升等人。
船政学子,海军精英
北洋海军诸多参战将士表现出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黄海决战后,日军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北洋水师被团团围困于威海卫军港,丁汝昌、刘步蟾先后自杀。1895年2月12日,由美籍洋员浩威起草投降书,伪托丁汝昌的名义,派广丙管带程壁光送至日本旗舰。17日,日军在刘公岛登陆,北洋舰队全军覆没。一名年轻的管带带领余部,驾驶康济舰载着丁汝昌等六人的灵柩离开刘公岛,战败投降,满身伤痕也远抵不过内心的屈辱,而这个屈辱的时刻从此牢牢烙刻在这名年青军官的脑海里,不断刺激、激励着他,促使他一生都在中国近代海军而上下求索、奋斗不息,他就是萨镇冰。
萨镇冰在甲午海战中虽然不是北洋水师十艘主力舰管带,但他作为“康济”号练习舰的管带,在保卫威海卫港表现不俗。黄海之战失败后,日军的水陆两路攻击威海卫港,萨镇冰自告奋勇率“康济”舰30名水手与原来守军守卫南口日岛炮台。日岛乃一座约14亩方圆的礁石小岛,是入威海卫港咽喉之地。在日军猛烈炮火打击下,萨镇冰带领台上官兵誓死拚搏,顽强战斗,萨镇冰率部下在日岛苦战10天,在弹药库被毁情况下丁汝昌下令才撤回刘公岛。
甲午海战后,叶祖珪、萨镇冰、刘冠雄等海军将领被革职。戊戌变法后重整中国海军,旧海军将领被重用。叶祖珪被授为北洋水师统领,统一全国水师,萨镇冰为北洋水师帮统。1905年夏,叶祖珪病逝,萨镇冰继任统领。重整后中国海军因巨额赔款已经无法达到甲午海战前规模,与日本海军实力更无法比较。而日本用“马关条约”中国2亿3千多万两白银赔款扩军备战,二战期间成为爱好和平的世界人民最最凶残的敌人。中国海军在世界落伍了,但在国内还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辛亥革命武昌起义,清政府还派萨镇冰亲率舰队前去镇压。萨镇冰的态度对辛亥革命成功与否起了重要作用。
萨镇冰率舰驻汉口刘家庙江面上,在“楚有”舰上,用望远镜看见革命军在奋勇杀敌,工人、农民手持工具助阵,对身边舰长朱声冈感叹道:“清廷失去民心矣!”革命军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在天津北洋水师学堂学习时,萨镇冰是他老师,又同参加甲午海战。因此,凭师生和战友情谊,黎元洪密信两封劝萨镇冰支持革命。虽然萨镇冰没有复信表示态度,但他以去上海治病为由,把指挥权交“海筹”舰长黄钟瑛。萨镇冰离后,黄钟瑛即率舰队起义。也正是萨镇冰对辛亥革命的态度,影响了他在中国政治舞台上的多年沉浮。萨镇冰三次任海军总长,其中一次还代理国务院总理一职。北伐战争后,年岁已高的他虽然脱离海军界,但他还是时刻关心着中国海军的建设。
林则徐、左宗棠和沈葆桢能够从无到有,建立强大的海军,是因为他们有我们民族不屈的魂魄,这也是船政文化的精神内涵。近代海军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看,是一部充满侵略与反抗、图强与失败、光明与黑暗交织的历史。百年沧桑,几番风雨,几经磨难,发人深思。随着中国的实力不断增强,中国人建立强大的海军梦想正在实现。俱往矣,还看今朝,中国在世界舞台上也随着国家综合实力的提升、海军力量的强大而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